9.一戰成名

劉秀到底能不能沖出去呢?就算他能夠沖出去,又能不能順利籌集到救兵呢?就算他能籌集,又能籌集到多少呢?現在昆陽城下的莽兵足足有四十三萬啊!

每想到這些,昆陽城裏的漢軍總是很沮喪。

但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往這方面想了,敵人已經兵臨城下,除了奮起抵抗,別無選擇。

王尋﹑王邑的大軍在潁川郡的郡治陽翟與嚴尤﹑陳茂會合,兩軍合成一軍,聲勢更加浩大。

在新莽諸將之中,嚴尤是一個可怕的角色。

嚴尤,本作莊尤,字伯石,莊君平的遠房玄孫,史書為避漢明帝諱而將其姓改為嚴。

嚴尤青年時期曾與王莽共讀於長安敦學坊,著有兵書《三將》,常常自比樂毅、白起,頗受王莽器重,一度擔任大司馬之職,征戰多年,勝多敗少。

當日綠林軍從山上撤下來,王常領下江兵進犯南陽郡,就遇上了身為南陽郡最高長官的嚴尤,被嚴尤打得滿地找牙,最後不得不狼狽萬分地從南陽郡撤出。

現在嚴尤和王尋、王邑大軍會師,他建議說:“昆陽雖小,但是城池堅固,不是特別好打。漢軍的主力正在圍攻宛城,無險可守,我們只要留下部分軍馬釘死昆陽,其余部隊繞道而過,直撲宛城,和宛城裏面的人裏應外合,漢軍主力必定奔走,其時昆陽自不攻自破。”

這個計劃好毒!

其一旦實施,劉秀要拖住新莽大軍的計劃就告落空,整個漢軍將一敗塗地。

莽軍諸將也贊同。

漢軍的命運眼看將無可更改。

可是莽軍主帥王邑開腔了,他徐徐說道:“想當年,我奉命圍攻翟義,大獲全勝,並且擊殺了賊首,回來卻被聖上痛罵了一頓,幾乎被治罪,聖上說殺死賊首不算本事,只有生擒才算贏得漂亮。現在咱們帶領的百萬之眾,遇城而不能攻下,軍威何在?必當先屠此城,蹀血而進,前歌後舞,才合聖上心意啊。”

眾人沉默了。

王邑說的是實情。

那就沒辦法了,打吧。

莽軍將昆陽層層圍困起來,重重疊疊,圍了幾十層,列營數百座,鉦鼓之聲響徹數十裏,又在大營中立了十余丈高的雲車上百座,俯瞰城中,將城內大小動靜盡收眼底。

接著,大發工兵,挖掘千余條地道,齊頭並進,潛向城裏。

還動用成千上萬輛戰車撞城,城墻動搖,城中大駭。

又積弩亂發,城中矢下如雨。

上中下三路攻勢迅猛淩利,無可抵擋!

城內的人為了躲避飛矢,一天到晚都躲藏在房子裏,他們的水吃完了,就背著門板出外打水。

沒幾天,昆陽城就被攻打得千瘡百孔,城破在即。

很多人的意志瀕臨崩潰,降意大濃。

就連元老王鳳的思想也開始動搖了。

想想看,現在漢軍傷亡慘重,糧食有限,劉秀都走了這麽多天了,音訊全無,主力還在攻打宛城,指望不上,還是投降了吧。

王鳳和王常等人一商量,大家都覺得,除了獻城投降,別無二路。

於是,王鳳、王常等人派代表向王尋、王邑乞降,表示願意開門投降。

可是王邑的眼皮連擡都沒擡,一口拒絕。

在王邑看來,四十三萬大軍要拿下小小的昆陽不過在反掌之間,哪用得著你們來獻城?而且,我這次出征,只是受命剿賊,並非奉旨招安,要是接受了你們的投降,日後聖上怪罪下來,我又怎麽擔待?現在,我的任務是攻破城池,屠盡謬種,僅此而已。

太傷自尊了!

王鳳、王常等人的血性被徹底激發了出來,一齊發狠,誓與王邑死磕到底!

絕境之下的漢軍人人抱了必死之心,重新煥發了鬥志,玩命血戰。

奇跡出現了,小小昆陽竟在新莽四十三萬大軍接連十幾天的強攻中安然無恙,經受住了狂風暴雨式的打擊,雙方陷入了僵局之中。

嚴尤嘗試著和王邑溝通,他說:“仗,不是這麽打的,《兵法》有雲:‘圍城必闕’,圍城要留出一個缺口,讓被圍之人看到生路,從而喪失抵抗的信心,一旦他們從城裏逃出,咱們就可以從後面攆著他們的屁股打了,有殘余的賊眾逃到了宛城,宛城方面也會大感恐怖四散奔逃的。”

王邑拉長了臉,拒絕了他的建議,表示,讓敵軍逃出,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這樣,城裏的漢軍上上下下只有一個心思,堅守待援,等待劉秀的救兵!

可是,劉秀到底怎麽樣了呢?

那天晚上,劉秀出了昆陽南門,才走半柱香的路程,看見前面人影幢幢,知道是王邑、王尋的大軍,便不敢聲張,放慢馬步,懶懶散散地過去。其時莽軍正忙著安營紮寨,黑暗中對零零散散的十幾個人並不以為意,劉秀一行提心懸膽,乘間而出,等遠離了昆陽才恣意縱馬,馳騁奔騰,趕往郾城、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