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以柔治國

多年征戰,國家飽受創傷,該到休養生息的時候了。

劉秀準備用什麽樣的理念來治理這個國家呢?

一件偶然的小事,人們從他的嘴裏得到了答案。

光武帝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劉秀回家鄉章陵(即舂陵)修葺先人墓園祭廟,祭祀舊宅,巡視田地農舍,爾後擺設酒宴,演奏樂曲,賞賜鄉鄰。

劉氏宗室的伯母、姑母、嬸娘喝得酣暢高興,就開劉秀的玩笑,說:“文叔小時候謹慎守信,和人交往不殷勤應酬,僅知柔和而已,今天竟能如此!”(劉秀字文叔)

劉秀大笑,說:“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

以柔道行之,即以柔治國是也!

國家長期遭受動亂,戰禍連年,就像一個飽受了病痛折磨的人,要想康復,就得通過柔順、緩靜的方法來調養。

劉秀認定,“柔能制剛,弱能制強,柔者德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強者怨之歸也”。

他決定“解王莽之繁密,還漢世之輕法”,廢除了王莽時代苛繁的律令,學習劉邦的做法,寬簡天下。

盡管局部還有很多戰爭在打,比如邊患,匈奴、烏桓、鮮卑等部落還在不斷地騷擾著國家的邊境,但那只是一些小打小鬧了。

劉秀在兵間年久,厭倦武事,深感天下疲憊貧困,渴望休息,他下了一道詔令:“邊關的將士以守為主,不宜出擊敵人,追虜料敵,不拘以逗留法。”

下了這道詔令以後,閉口不再言及軍旅事。

鄧禹、賈復等人也摸到了劉秀的心思,知道他準備偃幹戈,修文德,於是紛紛上朝請求解除兵權,潛心研究儒家經典。

鄧禹現年不過三十六歲,正是在仕途上大展拳腳的大好年紀,可是沒辦法,打江山的時代過去了,治江山的時代來了。

劉秀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不過,劉秀也並非寡情薄義之人,功臣跟隨他出生入死,浴血奮戰,雖然現在要“退功臣而進文吏,戢弓矢而散馬牛”,用不著他們了,但不能讓他們就這樣兩手空空地走。

劉秀打算大封功臣。

他讓郎中馮勤專管此事。

他告訴馮勤,要他嚴格按照功臣功勞的大小,決定其封地大小、遠近和土質肥瘠,制定出一個周密的方案。

方案很快出來了,劉秀就按照這個方案,給予他們高爵厚祿,一次就封了三百六十多人為列侯,且一反功臣封地最多不過百裏的古制,分封食邑最多的竟達六縣之多。

博士丁恭覺得不妥,對劉秀說:“您封了這麽多侯爵,而且給他們那麽大的封地,合適嗎?不怕變成國家隱患嗎?”

劉秀對丁恭的話一笑了之:“亡國必是因為皇帝無道,世上哪有因為功臣多得獎賞而亡國的事情?”

此外,劉秀不忘在各種公開場合回憶這些功臣和自己打天下的艱難歷程,以示不忘他們的功勞。君臣之間,其樂融融,東漢的功臣們很少有像西漢初年那樣人人自危的。

除了鄧禹、李通、賈復三人還有資格參與議論軍國大事外,其余大多數列侯“以列侯奉朝請”,即在家頤養天年,成為閑員。

封完功臣,劉秀又特地下了一道詔書說:希望大家“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敬之戒之!傳爾子孫,長為漢藩”。又說“人心要知足,不要只顧一時的放縱快活而忘記法紀刑罰,諸位的功勞都很大,要想世代相傳,宜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栗栗,日慎一日”。(友情提示:成語“如履薄冰”即出此處)

解決了來自功臣的威脅,劉秀開始著手治理國家了。

劉秀認定文吏們熟悉典章制度,懂得治理國家且具有情操高尚,雖然中央政府還是由三公九卿組織而成,但為了加強中央集權,他在政治制度上采取了“雖置三公,事歸台閣”的統治措施。

建國之初,中央的最高官職是太尉、司徒、司空,即三公。

劉秀稱帝即置大司馬,至光武帝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將之改為太尉。《後漢書·百官一》中記載的職責是“掌四方兵事功課,歲盡即奏其殿最而行賞罰”。主管兵政,也兼管民政,分領太常、衛尉、光錄三卿。

司徒是由丞相改稱的,“掌人民事。凡孝民孝悌、遜順、謙儉、養生送死之事,則議其制,建其度。凡四方民事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管民政,置司直,居丞相府,權力比丞相小得多,分領太仆、鴻臚、廷尉三卿。

司空是由禦史大夫改稱的,不再管監察,而是“掌水土事。凡營城起邑,浚溝洫、修墳防之事,則議其利,建其功。凡四方水土功課,歲盡則奏其殿最而行賞罰”,主管重大水土工程,分領宗正、少府、司農三卿。

從表面上看,東漢的中央職權,似乎是三公、九卿在行使,其實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