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東漢版的《宮心計》(第2/2頁)

史書上說她,“承事陰後,夙夜戰兢”。

宮中每有宴會,六宮妃嬪貴人都會競相修飾,濃妝艷抹,簪珥光采,衣裳鮮明。只有鄧綏,淡妝素裹,娥眉輕掃,在眾艷麗中格格不同。身上的衣服顏色偶爾與陰皇後接近,就立即更換,不敢稍奪陰皇後的風頭。

若和陰皇後一同覲見皇上,則不敢正坐離立,默默站在陰皇後的後面;待到陰皇後起身辭行,則僂身自卑,躬身恭立,等陰皇後起步再走,從不敢與陰皇後並駕齊驅。

……

這樣的生活,累啊。

但正是這樣的生活,漸漸引起了和帝的關注,和帝認為她對陰皇後勞心曲體,處處謙讓,有君子之風,乃至感慨說:“修德之勞,乃如是乎!”對她生出了許多好感。

有一次,鄧綏病了,臥床不起。和帝十分憐惜,恩許她可以召入家人進宮探視,並且不限時日。鄧綏卻竭力推辭,說:“皇宮是最重要的禁地,而讓外戚久留宮內,朝內群臣會批評陛下徇私情,宮中也會譏諷臣妾不知足。朝廷和宮中都因這事指責陛下和臣妾,誠不願也。”

還是那一句,太能忍了,也太能裝了。

和帝十分贊嘆,對鄧綏除了寵愛,又增添了不少敬重。

那邊陰皇後的內心就開始失衡了。

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和挑戰,“愛寵稍衰,數有恚恨”。

偏偏,鄧綏“恭肅小心,動有法度”,以退為進,在和帝跟前,極力抑制自己,不讓和帝對自己有特別的恩寵。

但,這可能嗎?

縱觀鄧綏在宮中的所作所為,活脫脫是一部東漢版的《宮心計》啊。

她不但對陰皇後恭恭敬敬,對待下人,“雖宮人隸役,皆加恩借”,同樣十分關心體貼。

一時間,宮中上上下下都對鄧綏有好感,贊譽有加。

陰皇後又氣又急,簡直要瘋了,卻又無可奈何。

永元十三年(公元101年)夏,和帝患上了痢疾,久治不愈,拖了十幾天,到農歷五月中,病勢更加沉重,眼看就沒救了。

舉國上下,大家都很憂傷。

鄧綏也很憂傷,她在嘉德宮裏天天祈禱,祈禱上蒼保佑和帝早日康復。

只有陰皇後,她竟然很開心。

她的開心是有原因的,和帝才二十多歲,兒子都很小,其本人一旦駕崩,陰皇後就可以升格為太後,就可以臨朝攝政了。

她因此開心地說:“我若是能夠得意,絕不會讓鄧家留下一個活口!”

鄧綏聽到這一消息,震住了,半晌,才流著眼淚對左右宮女說:“我竭誠盡心以事皇後,竟然得不到她的護佑。我今天應當跟隨皇上去死,上報皇上的大恩,中解家族的災禍,下不至使皇後如呂太後那樣有‘人彘’行為。”

說完,就翻箱倒櫃尋找毒藥,打算自我了斷。

有個叫趙玉的宮女為了阻止她,就騙她說上面已經差人來通報了,皇上的病已經好了。

於是鄧綏自殺未遂。

托這位趙玉宮女的吉言,第二天,和帝竟神奇地病愈了。

這回,輪到陰皇後震住了,你想,她之前詛咒鄧綏說:“我若是能夠得意,絕不會讓鄧家留下一個活口!”這句話,表面上雖然是罵鄧綏以解恨,但實際上卻已經包含了另一個意思:盼望和帝早點駕崩。如果和帝知道了,自己還有好果子吃嗎?

不行,得想辦法自救。

通過向外祖母鄧朱氏請教,她決定鋌而走險,動用巫術蠱道,將和帝咒詛致死。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和帝知道了此事,天庭震怒,大發雷霆,將鄧朱氏及其兩個兒子鄧奉、鄧毅,以及陰皇後的弟弟陰輔下獄,拷打而死。

永元十五年(公元103年)六月二十二日,陰皇後因罪罷黜,被遷到桐宮,後憂懼而死,時年二十三歲。

陰皇後的父親陰綱自殺,弟弟陰軼、陰敞及鄧朱氏的家屬被流放到日南郡比景縣(今越南南部)。

陰皇後一死,中宮缺位,鄧綏經過三推四辭的一番假意推讓,高高興興地即皇後位。

至此,鄧綏已經實現了她人生的一半目標。

而她的另一半目標,就從和帝之死開始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