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的名字叫李煜(第3/15頁)

無法考證。史書記載,在公元974年,李煜最後一次拒絕了趙匡胤的邀請不去開封之後,“帝始決意伐之。”但那是指趙匡胤,問題在於李煜怎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

要是知道,他肯定不會去做下面的這兩件事。

第一件,趙匡胤被拒絕了之後,突然又提出一個新的要求。他要李煜馬上派人護送南唐境內一家姓樊的人到開封來,全家老小必須一個都不能少,一個都不能出事。

李煜摸不著頭腦,但他剛剛拒絕過趙匡胤,心驚膽戰之余正想著怎樣討好,何況根據調查這家姓樊的人極其普通,最有出息的是個叫樊若水的落地舉人。那就送吧,無足為惜。於是他下令立即照辦。

後來他後悔得想跳江,但是當時他和他所有的南唐臣子們都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第二件,時間就要往前推一點。一年前的4月份,宋朝派來了一個叫盧多遜的使者,人很和氣,對李煜也不像別的使者那樣侮慢刻薄,於是他們很談得來。在臨別時,這位盧使者突然說——朝廷正在重修天下方志,史館中獨缺江南諸州的,能每州都給一本,讓我帶回去嗎?

小事一件,李煜想都沒想,就立即命令手下連夜抄寫趕工,務必要搶在第二天早晨以前送到了江邊,以免耽誤了宋朝使臣開船。就這樣,宋朝不廢吹灰之力,就把江南十九州之地的山川地形、屯戎遠近、戶籍多寡等等國家級機密統統一網打盡。

直到這兩件事都辦完了,趙匡胤才對李煜進行了那次最後的邀請,李煜不識好歹,於是歷史上就記錄了宋朝次出兵江南的原因——“倔強不朝”。

因為一個人不來,那麽就派十多萬人過去!

趙匡胤在宋開寶九年,公元974年的9月,命宣徽南院使曹彬為升州西南面行營馬步軍戰棹都部署;山南東道節度使潘美為都監;潁州團練使曹翰(留意這個人)為先鋒都指揮使,統軍十余萬,戰船數千艘,並與吳越聯軍,分五路攻向南唐。

第一路:曹彬率侍衛馬軍都虞侯李漢瓊、判四方館事田欽祚領荊湖水軍自江陵沿江順流東進,攻取池州(今安徽貴池)以東長江南岸各要地,直指南唐都城金陵;

第二路:潘美率侍衛步軍都虞侯劉遇、東上閣門使梁迥領馬步各軍向和州(今安徽和縣)一帶集結,直抵江邊,然後待命,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

第三路:命京都開封的水軍沿汴河而下,經大運河取道揚州入長江,再向東去會合吳越軍隊攻取潤州,迂回到東邊去威脅金陵;

第四路:以宋天下兵馬大元帥、吳越王錢俶為升州東南面行菪招撫制置使,率吳越軍數萬自杭州北上,先攻擊南唐的常州,然後迎接開封水師,挺進金陵。為了關心和愛護,特派宋將丁德裕為前鋒兼監軍,隨時關懷和指導吳越人的工作;

第五路:命黃州刺史王明(承賀州城外挖土填坑的那位強人)為池州至嶽州江路巡檢戰棹都部署,牽制武昌(今湖北武漢)、湖口方向的南唐軍,阻擊其東下赴援,保障宋軍主力東進。

事情到了這一步,長江以北宋朝已經舉國動員,南唐的周邊所有要害都在威脅之下,但你能想象嗎?歷史居然能證明,李煜到了這時都不知道馬上要出什麽事!

但是這一點都不能怪李煜。不僅是他,在公元974年10月18日之前,可以說整個南唐沒有一個人知道將要發生什麽。

時間終於到了18日這一天。在長江南岸的湖口一帶,整整十萬人的南唐駐軍突然間發現江面上出現了宋軍水師,只見檣桅林立,帆帶蔽空,一支規模空前巨大的艦隊正從上遊江陵一帶順流飄下。面對敵人,南唐軍隊的反應是馬上收攏船只,關閉寨門,免惹麻煩。

但是他們沒有心慌,因為比較常見,這是宋朝的水師在例行巡江。雙方對此早有默契,宋軍出現,南唐軍只要收斂一下,給宋軍點面子就足夠了。

可是今天就稍顯不同,船只漸漸地近了,又慢慢地遠了,可是卻怎麽也看不到它的盡頭。因為在前面的戰艦後面,居然是無邊無沿的巨大的竹排、滿裝著繩索的民船,以及數千只怪模怪樣的不知裝著什麽,要做什麽用的大船。這讓南唐的湖口駐軍看得目瞪口呆,等到他們終於勉強回過神來時,宋軍船隊最前方的戰艦已經遠遠地越過了他們。

也就是說,南唐的最前沿防線,湖口,已經被突破了。

這是在水路。在稍晚些的閏10月5日,南唐與原荊湖交界的池州地段,南唐池州守將戈彥也發現了宋軍,他的反應是主動打開了城門,捧著大批酒肉出去歡迎並犒軍。

要注意,他沒有叛變,更不是變態,這就是當年南唐軍隊與宋朝軍隊的主仆式關系。通常,宋軍在吃喝一陣之後,就會好來好走。但是這次不同了,宋軍一擁而上,直奔城門,當戈彥明白過來時,他能做的最大程度的反抗就是把自己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