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俺是兵部的

好,你在幹什麽?

俺在調配澶州的大白菜進京……這就是北宋一直以來的辦公方式。你是兵部的人,可管不了兵部的事,兵部只是領薪水的衙門。其余的狀況以此類推,就連宰相、樞密等頂級高官的職能也被層層分割,別說辦點實事,就連提高些效率都做不到。

想改?那就要小心晚上做噩夢了,上至趙匡胤,下至趙光義,連同真宗、仁宗、英宗都會集體蒞臨,給乖乖重孫子神宗上教育課。

這是宋朝制約臣子、保住江山的重要手段。內部疊床架屋把職能名分搞混,外部強幹弱枝把兵權收回,只要這兩點在,神州大地就會永遠姓趙。

歷史證明,這一點絕對正確。唯一的例外就是危機從外邊來了……現在神宗要做的事,就是把祖宗家法拆散了,把這一整套內外結合自我閹割、毀滅民族血性力量的辦法重組,讓行政機構重新煥發活力。說來漢民族在古代之所以能屹立在世界之巔,憑借的是什麽?不是財富,中國人的生存空間就決定了他們永遠不可能是最有錢的人。哪怕是宋朝,也只是些浮財,一旦戰爭、水旱災發生,財富鏈條立即崩斷;同時也不是戰鬥力,從總體分析,漢民族與周邊民族的戰鬥總勝負居於劣勢。

之所以能一脈相承、屹立不倒,成為5000年裏唯一本源傳承下來的四大文明古國,中國人最強大的武器是行政機構。它的健全和有效運行,才能讓中國一直以大國的身份存在。

如果還有別的什麽原因,或許就是極其飄渺,但又籠罩著每個中國人靈魂深處的民族情結。

這兩點好不好呢?說實話,還真是不好說。放眼全世界各個種族,現有的三大種類生存環境——大陸、海洋、島嶼,挨個比較,中國的這兩個特色讓人很郁悶。

海洋國家極力向外部開放,勇於冒險,哪怕起步很晚、土地貧瘠,這種精神注定了給他們帶來發展和財富。並且他們的心靈很單純,就是奔著錢、利益去,沒什麽善惡了、道德了、天理了之類的自我約束。例子是歐洲大陸最早發達的幾個國家,如西班牙、荷蘭。

島嶼國家更生猛些,它們是三種環境裏最惡劣的,可縱觀世界,它們帶來的破壞是最大的。例子是英國和日本。這兩個國家面積超級小,自然資源少得可憐。比如日本,全境除了溫泉之外,只有些劣質的鐵和煤。按說這樣已經很衰了,可惜還沒衰到家。

日本列島上還有火山……動不動就墻倒屋塌財富歸零,為了省事,他們的房子基本上都用最簡單的木料搭建,非常方便燒了蓋、蓋了再燒。

就是在這樣絕望的環境裏,躥出來一個可惡、可厭但也可怕的種族。日本人為了生存,第二次世界大戰前走搶劫路線,以搶劫各國資源求發展。“二戰”之後被打殘了,開始走經濟路線,全面發展加工業和貿易,就算沒有資源,也一樣會把各國的錢摟到身邊來。

回頭看中國。

我們的特色是“地大物博,人口眾多”。這是從小學課本就一直在宣揚的驕傲點,可惜危機也伏在這八個字上。地方太大,人口太多,直接後果就是一盤散沙,窩裏反。托秦始皇嬴政大哥的福,中國在別的種族還在樹上睡覺時就有了統一的中央集權。

有了這個,才變成了人多力量大。其間哪怕經歷了多少次朝代變更、外族入侵,統一的格局都沒有變,家國認知感一直牢牢地存在。

這是托了“極其飄渺,但又籠罩著每個中國人靈魂深處的民族情結”的福,不過可恨的是,這玩意兒也有副作用。

根深蒂固的家園、祖先、血脈等觀念被無限放大,產生出了“父母在不遠遊”的行為指南,讓一代代的中國人在最年輕、最沖動、最有發展的年齡,被牢牢地摁在了四合院裏。

敬祖情結在鄉村衍生出各種各樣離奇古怪、臭不可聞的規矩;在朝廷裏變成了“利不百,不變法”、“祖宗成法不可改”等聖經。

這些條條框框是中國人給自己下的詛咒,活在裏邊漸漸地適應了,對外界的東西不僅失去了興趣,還統統地嗤之以鼻,在一百多年前還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至高無上的種族……說了這麽半天,只是要正視自身,發現問題。

好了,回到宋神宗時期,以行政機構本身就有缺陷的特性,加上趙匡胤等人故意加上去的毛病,大家應該明白精減部門重新規劃的必要性了。宋神宗想來想去,他創建了一個有宋朝特性的唐朝官職社會。

他拿出了一本書,名字叫《唐六典》,裏邊寫的是唐朝的官職功能表。以這個為藍本,重新規劃宋朝的官職。我們把超級啰唆、規範的名詞都扔到一邊,可以精減出兩大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