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0萬軍中取主將人頭(第3/3頁)

這樣的評論大面積滋生,讓李定每天灰頭土臉地進出,喪失了做人的起碼資格,實在憋屈死了。這裏面就有蘇軾的大功勞,他的詩流傳速度比現在的微博信息都要快,可以很負責任地說,本來只屬於開封城街頭巷尾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大江南北了。

有道是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李定沒法找朱壽昌的毛病,只好拿蘇軾出氣。而蘇軾也非常的配合,一篇篇針對變法的詩詞不斷湧現,簡直是在配合李定的報復行動。

李定把這些詩匯總成集,送交神宗。非常湊巧,當時神宗正在看一份從杭州寄來的公文,兩相對照,神宗立即就火大了。

這份公文就是蘇軾錯交的那位朋友寄來的。這位朋友我們很熟悉,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沈括。以沈括之才,說實話,除了詩文一道之外,蘇軾還真是全方位地比不上他,尤其是兩者當時的社會地位。蘇軾是杭州通判,相當於副市長,沈括早就是方面大員,是皇帝欽點的兩浙察訪使。

盡管如此,兩人相比較還是蘇軾比較牛。沒辦法,他已經是宋朝當時文娛界的第一大利器了,魅力壓倒一切,就連沈括也沒法抵禦。沈括是帶著幾分崇拜之心去接近蘇軾的。

兩人本可以做好朋友,可惜壞事就壞在神宗的一句話上。

在沈括離京前,神宗特意交代了他一句話:“到了杭州,你要好好對待蘇軾。”好,怎樣才算是好?領會上級領導的指示是門大學問,沈括帶著這個問號出京,想了一路,做出了一個在他想來萬無一失的決定。

首先,一定要對蘇軾友善,不能擺上級的架子。有必要的話,寧可把蘇軾當上級對待;其次,把蘇軾所有的情況都上報給神宗,證明自己用心對待了蘇軾。

本著這種精神,事情就變味了。蘇軾面對如此風雅和善的領導,忍不住意氣風發口若懸河,對沈括無話不講,包括他對新法的看法。同時把自己所作的詩逐一向新朋友介紹。沈括則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欣賞之余向蘇軾提出了一個終極粉絲的要求。

偶像,你能把這些詩詞親筆抄一份,留給我作為紀念嗎?

行!

蘇軾一口答應。如此一來,沈括給神宗寄回的報告裏就附帶了蘇軾親筆所寫的資料,與李定的一比,說服力急劇攀升,同時沈括發揮了李定所沒有的能力,他以極強的文字功夫,給蘇軾的詩文加上了自己的注解。

蘇軾攻擊新法,誹謗朝廷,甚至影射皇帝的罪名終於成立了。

宋元豐二年(公元1079年)七月,湖州。難得的艷陽天,蘇軾正想曬一下自己珍藏的書畫,一匹快馬狂奔而來,給他捎來個信兒。這是開封城裏的好朋友、駙馬都尉王晉卿的小道消息,告訴他抓他的人就快到了,能跑就快跑。

蘇軾愣了一會兒,苦笑一聲。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真要是皇帝抓人,能跑到哪兒去?何況自己跑了,這一家老小怎麽辦?

他索性穿好官服,靜等官差上門。之後的事就是禦史台抓人流水線操作,蘇軾被押解進京,等待他的是禦史台的審問。更確切地講,是李定的怒火。忘了說,李定這時就是禦史台的長官。

面臨大險,蘇軾的心靈是與眾不同的。臨走前,他看著自己的第二任妻子,也是王弗的妹妹王潤之笑了,一邊為妻子抹去眼淚,一邊說:“夫人,前朝真宗年間有位隱士名叫楊樸,應召入宮。真宗問他能否作詩,他說不能,可臨行時夫人給他作了一首。你想聽嗎?”

王潤之點了點頭。

蘇軾笑道:“呵呵,聽好。‘且休落魄貪杯酒,更莫猖狂愛吟詩。今日捉將官裏去,這回斷送老頭皮。’夫人,今日我也進京,你不能像楊夫人那樣寫首詩為我送行嗎?”

蘇軾越瀟灑李定越喜歡,要的就是你這樣的,不然折磨起來還沒意思呢。蘇軾一路車馬顛簸進了京城,住進了烏台大院。

烏台,就是禦史台。這名字有來歷,從漢朝起就這麽叫了。一來是說當時的禦史台裏有很多的柏樹,上面住著很多烏鴉;另一說嘛,就跟禦史們的職業有關。這幫人到處挑錯,誰見誰煩,還惹不起,於是統稱他們為烏鴉嘴。

辦公的地方,也就隨之變成了烏台。

烏台大院裏關的全都是官兒,像蘇軾這樣的地方領導還算不上高規格。只是由於方方面面的原因,他被特殊照顧了,審訊由禦史台最高長官李定偕同舒亶、何正臣等新法集團同僚共同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