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宰相飛頭去和戎(第4/12頁)

在他手裏有眾多的人才儲備,包括吳家第四代的領軍人物吳曦。吳曦的身世前面交代過,實在是太陰暗了些,親生的老爹都把他一腳踢到火堆裏,導致毀容。這要求他必須很早就學會怎樣生存,具體到細節,就是眼光與錢。

吳家有無數的良田美地,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帛,可以說整個蜀川,或許軍隊有些時刻不是吳家的,可財權永遠隨意調用。

吳曦有不限額不透支的支票本。

至於他的眼光,也非常獨到。很早以前,他就接觸到了韓侂胄。那時的韓國戚低微潦倒,手裏總是缺錢,吳曦慷慨從容地簽支票、送支票,卻從不問啥時候還。時間長了,誰都會被這樣的朋友所感動。這時舉國伐謀,韓侂胄需要蜀川,需要一個掌握在自己親信手裏的蜀川。舍吳曦,還有何人呢?

吳曦入川,先只是興州都統制兼知州、利州西路安撫使。這官職一般,僅僅擁有蜀川一部分的權力,可是他迅速壯大,等到戰前臨安派西線主帥—原樞密副使程松入蜀擔任四川宣撫使時,他已經目空一切了。他根本不去參拜主帥,而是派人過去,把程松的一千八百名衛兵收編了。

這實在是強勢得過分,但並沒有誰為之緊張光火。吳家四代主政蜀川,從來都是軍、政、財三權歸於一身,正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奮力抗金,力保長江上遊不失。這時吳曦的跋扈,很容易被人解讀成了英武果敢,從而對他信心大增。

蜀川能適時出戰,解決了北伐的最後一點隱憂。南宋開禧二年(公元1206年)五月中旬,韓侂胄下令北伐開始。此次出兵分為三路,東路戰場在兩淮,由禦史中丞鄧友龍任宣撫使,郭倪以副殿帥兼山東、京東路招撫使,為東路主將。中路在湖北,兵部尚書薛叔似為湖北、京西宣撫使擔任主將,鄂州都統趙淳兼京西北路招撫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撫副使為鋪佐。西路的主將是程松,副將是吳曦。

戰鬥率先在東路打響,東路的兩淮區域地勢平坦,利於長驅直入,尤其是淮東,是原財迷大將張俊的轄區。戰前臨安還派三衙禁軍火線支援,可見對它的重視。五月十四日,東線左翼宋軍進圍壽州,金軍反應非常迅速,亳州的守將率軍馳援,宋軍稍微試探了一下很快撤退。

開局看似不利,不只是勝負的問題,而是金軍為什麽會有防備。要知道韓國戚不是韓將軍、嶽將軍,他的鬥爭史裏從來不看過程,結果永遠是第一位的。所以,他的開禧北伐事先沒有任何的官方聲明,更沒有慣例中的拜將誓師等活動。

偷襲才是王道!

可是戰況表明,東線需要強力戰將才能打開局面。由此,開禧名將畢再遇開始了他極其短暫卻絢爛奪目、威震江北的軍旅生涯。

畢再遇,字德卿,兗州人。他的父親畢進是鄂王嶽飛的部將,家傳淵源。畢再遇不僅戰力驚人,達到了“挽弓二石七鬥,背挽一石八鬥,步射二石,馬射一石五鬥”的罕見戰技,為人更有嶽家軍的遺風。他清廉,他睿智,他不融於官場。開戰前他已經年近六十,可官階只是小小的武節郎。

一介芝麻小官。

他的軍中威名卻如日中天。畢再遇臨戰,騎黑駿馬,名“黑大蟲”,那不是馬,而是獸。他戴鐵兜鍪,覆鬼面具,猙獰兇狠,宛若北宋第一名將狄青重生。

東路副帥郭倪命他出戰,他要求親自挑選新刺配的敢死軍,精中選精,只得八十七人,連他在內,不滿百騎。畢再遇就這樣走上了戰場。

北伐第一戰選在泗州,古泗州在江蘇盱眙縣境內,《鳳陽府志》雲:“泗州南瞰淮水,北控汴流,地雖平曠,而岡壟盤結,山水朝拱,風氣凝萃,形勝之區也。”

這不是亂說,更沒有誇大其詞。數百年之後,一位重整華夏、再立乾坤的強者誕生在這附近,他成功之後,更在這裏找到了自己的祖墳,從而大興土木,建成了當時最顯赫的一片陵園—明祖陵。

這些是後話,在這時畢再遇進軍,所面臨的問題有兩點:第一,這裏本是宋金兩國的榷場,幾十年間商賈雲集,各種人物龍蛇混雜,什麽事都有不確定性;第二,金軍明顯事先得到了消息,他們果斷地關閉了榷場,連城門都用重物堵了起來,作好了戰爭準備。

畢再遇迎難而上,他決定加快速度,比預期早一天發起攻勢。

到泗州了。這座城很有特色,像當年的澶州一樣,分東西兩城,跨汴河兩岸。騎不滿百,畢再遇無法兩線出擊,他直奔西城,於城下、河邊陳列旗幟羅列戰船,當聲勢高漲之後,他突然間攻向了東城。

東城的金軍並不是沒有防備,畢再遇率領八十七人攻城,城墻內外一片血肉橫飛。當他沖上城頭時,金軍的屍體達到了數百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