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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拉德爾突然來了興致,“這不就是那個摸到了‘雙簧管’系統[7]技術細節的女人嗎?”他草草地翻了前面的兩三頁,皺起了眉頭,“這也太多了吧,她怎麽搞出來的?”

“她在西班牙大使館有個絕妙的接頭人,可以把她發過來的情報用外交郵包送過來,跟普通郵件差不多了。我們一般三日一取。”

“不錯。”拉德爾說,“她多長時間報告一次?”

“一個月一次。她還有無線電,不過很少用。但她還是按照標準規程,每周把頻道接通三次,每次一小時,以防萬一。她在我們這邊的接頭人是梅耶上尉。”

“好的,卡爾,”拉德爾說,“來點兒咖啡。我讀一讀。”

“中校,我用紅筆把有意思的段落標出來了,在第三頁。我還準備了一張英國人畫的大比例尺炮兵測繪地圖。”說罷,霍夫爾出去了。

報告組織得很有頭緒,言簡意賅,信息量很大。裏面有當地基本狀況的簡述、沃什灣以南兩支新進駐的美軍B-17轟炸機中隊的位置,還有謝靈厄姆附近一支B-24中隊的位置。內容毫不花哨,字字都是有用情報。他翻到第三頁、看到紅筆畫線的那一段話時,不由得精神一振,心裏激動了一下。

相當簡練:英國首相溫斯頓・丘吉爾將於十一月六日星期六上午視察沃什灣附近皇家空軍轟炸機指揮部的一處基地;同日晚些時候,他將視察金斯林附近的一所工廠,並向工人們作個簡單的演講。

然後就是最有意思的部分了。他並不會回倫敦,而是打算到亨利・威洛比爵士家中過周末。這位爵士的家在斯塔德利莊園,離斯塔德利村只有五英裏遠。這純粹是一次私人訪問,詳情不會披露。村子裏的人對這次造訪當然一無所知,但是退休海軍指揮官亨利爵士對他的密友喬安娜・格雷女士,就這個秘密顯然毫無保留。

有那麽一會兒,拉德爾就坐在那兒盯著這份報告,腦子在想。少頃他展開了霍夫爾提供的軍事地圖。門開了,霍夫爾端著咖啡進來。他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倒上一杯後站在一旁候著,不動聲色。

拉德爾擡頭道:“行了你這家夥,告訴我那地方在哪兒。我知道你知道。”

“沒問題,中校。”霍夫爾伸出手指點在了沃什灣上,然後沿著海岸線往南移,“這裏就是斯塔德利村,這是布雷肯尼和克雷,都貼著海岸,構成了一個三角。格雷女士在戰前寫過關於此地的報告,我看過一遍。這是個偏遠的地方——絕對的窮鄉僻壤。只有大沙灘和鹽沼構成的海岸線而已。”

拉德爾坐著,盯在地圖上看了好一會兒,才做出了決定:“找漢斯・梅耶來。我要跟他談談。但是不許給他透露任何的口風。”

“是,中校。”

霍夫爾正要開門。“還有,卡爾,”拉德爾又補充道,“我還要她的每一份報告,還有整個這片地區的所有消息。”

門關上了,一切突然重歸寂靜。他摸出一根煙。還是老樣子,蘇聯煙,一半兒煙葉,另一半兒是硬紙煙卷。很多在東線作戰的人覺得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假貨,但拉德爾喜歡,所以他才抽這種煙。太烈了,嗆得他直咳嗽,但他無所謂——鑒於他的傷勢,很多大夫早都說他沒幾年好活了。

他走到窗邊,莫名地悲從中來。根本就是一場鬧劇。元首、希姆萊、卡納裏斯——就跟中國的皮影戲一樣,沒一樣是客觀實在的,沒一樣是真的,更別提這個蠢主意——這個關於丘吉爾的破行動了。東線戰場上好小夥子們死了成千上萬,他卻在這兒搞這種毫無結果的花架子。

他沒來由地對自己滿心厭惡和憤怒,卻被一陣敲門聲給拉了回來。進來的這個人中等個子,穿著一件多尼哥粗花呢料子的外套。他的灰色頭發蓬亂不潔,臉上的眼鏡框使他看上去古裏古怪。

“啊,梅耶來了。你好啊。”

漢斯・梅耶五十歲光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候就已經是一名潛艇指揮官了,是德國海軍最為青年翹楚的一批。一九二二年之後,他徹底投身於情報工作。他的頭腦比外表看起來要敏銳多了。

“中校。”他正式地向長官致意。

“坐吧,朋友,坐。”拉德爾拉過一把椅子。“我在看你手下的特工‘八哥’送來的最新報告。寫得很精彩。”

“哦,確實。”梅耶摘下眼鏡,掏出一塊臟兮兮的手絹擦拭起來,“喬安娜・格雷,很出色。”

“說說她。”

梅耶滯了一下,微微蹙眉道:“不知道中校想聽哪些方面呢?”

“有什麽說什麽!”拉德爾說。

梅耶好一陣子沒說話,顯然是在猶豫要不要問清緣故,想想還是算了。他把眼鏡重新戴上,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