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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領旨而去,索額圖被弄得莫名其妙,站在那裏直發愣。

長安街外的龍亭裏觀者如堵,原來禮部把杏榜飛快貼了出來。頭名赫然寫著陳敬的名字,沒多時有人見下頭還有個陳敬,只道今年硬是奇了,中了兩個陳敬。大桂同田媽正好上街買東西,聽得四路都在說放榜了,巧的是今年中了兩個陳敬,有個陳敬還是頭名。田媽便拉了大桂要去長安街親眼看看,大桂卻說不如回去報信,反正陳公子已經中了。

田媽見街上正好有人在說這事兒,便上去問話:“大兄弟,您說陳敬中了?”

那人打量著田媽,道:“是呀,中了兩個陳敬!您是陳敬他娘?那就恭喜您了!您要是頭名陳敬的娘,就更加有福氣了!”

大桂就拉了老婆說:“快回去報信去!”

一路上兩口兒只說頭名肯定就是我們家這位,看他那樣子就是狀元的相!回到家裏,田媽容不得大桂插嘴,直道恭喜陳公子中狀元了,便把街上聽來的話一五一十說了。

陳敬還在那裏怔怔的,李老先生卻早拍手稱奇了:“中了兩個陳敬?這可是亙古未有啊!”

陳敬臉上微露喜色,想一想又嘆息起來,說:“頭名肯定不會是我。監考官故意刁難,時刻打擾,我能把考卷做完就不錯了,還能指望頭名?落下個三甲就不錯了,同進士。”

田媽卻說:“我猜頭名狀元肯定是陳公子,看您這福相,跑不了的。”

李老先生笑道:“田媽,托你吉言,保佑陳公子中個頭名。可這回頭名還說不定就是狀元,要過了殿試由皇帝老子欽點了才是狀元!”

田媽一頭霧水,只道:“我哪知道這個,只當放了榜,頭名就是狀元哩!”

月媛聽了大人們的話,自然喜不自禁。

正說著,聽得有人敲門。大桂跑去開了門,隨他進來的竟是明珠,他後頭還跟了幾個人。陳敬唬了一跳,卻見明珠笑笑,高聲喊道:“新科會元陳敬聽旨!”

大夥兒都怔住了,木木地望著明珠。明珠又笑笑,喊道:“新科會元陳敬聽旨!”

陳敬這才聽清了,問道:“真的?”

明珠哈哈大笑,道:“假傳聖旨,誰有這個膽子?又不是戲台上!”

陳敬這才知道跪了下來,李老先生也忙跪下,又招呼月媛跪下了。大桂跟田媽見這般場面,早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明珠宣道:“皇上口諭,傳新科會元陳敬覲見!”

陳敬領旨謝恩完畢,明珠請他快快起來進宮去。陳敬朝明珠拱手道:“陳敬能有今日,多謝明大人周全!”

陳敬謝過明珠,走到李老先生面前,矮身而跪,拜道:“多虧前輩的照應,感激不盡!”月媛不曉事,只是望著陳敬抿著嘴巴笑。李老先生忙拉了陳敬起來,囑他快快進宮要緊。

陳敬跟著明珠進宮去了,月媛滿心歡喜,說:“爹,陳大哥真是了不起,提著腦袋去考試,又有人搗蛋,還考了頭名!他自己還不相信哩!”

田媽這時才從屋裏出來,說:“賀喜老爺,硬是從天上掉了個狀元到家裏來了!”

李老先生大笑起來,說:“田媽我說了,陳敬他還不是狀元。”

田媽卻說:“這皇上著急的要見他,還能不是狀元?等著吧!”

因怕皇上久等,明珠同幾個侍衛領著陳敬策馬飛奔。沒多時就到了午門外,下馬小跑著進宮去。陳敬顧不上觀望宮裏景色,只低頭緊跟在明珠後頭。小跑會兒,明珠忽然慢了下來,說:“陳兄,前頭就是太和殿,皇上在裏頭等著。咱們慢些走,緩口氣吧。”

陳敬這才擡頭看看,但見太和殿矗立在前,堂皇得叫人不敢大口喘氣兒。陳敬心跳如鼓,卻趕緊調勻氣息,不緊不慢十級而上。

爬上太和殿前丹陛,便有太監碎步跑了過來,同明珠點頭招呼了,朝陳敬輕輕說了聲:“隨我來吧。”

只聽著太監這說話的聲氣,陳敬立馬感覺這周遭靜如太虛。宮中禮儀明珠在路上早粗粗教過了,陳敬弓身上前,行了三跪九叩大禮,道:“臣陳敬叩見皇上!恭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卻是哈哈大笑,道:“這宮中禮儀還沒有教習,你就全會了。是在鄉下聽戲學來的吧?”

大臣們見皇上難得這麽高興,也顧不得失體,都竊笑起來。陳敬惶恐不已,正經回答道:“臣言由心出,對皇上的愛戴敬仰之心,不用學的。”

皇上聽了這話甚是歡喜,道:“好啊,朕看你少年老成,人如其名,好個敬字啊!”

衛向書上前奏道:“啟稟皇上,奇的是本科有兩個陳敬都中了貢士,還有個陳敬,順天府人氏,中的是貢士一百二十名!”

皇上喜道:“有這等巧事?好啊,多些個敬,這是國朝福祉!國朝遵奉的就是敬天法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