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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明急了,責怪劉景,說:“我說要出事的,你還不信!”

劉景也慌了,道:“看來闞家不善,我們快去報告老爺!”

陳廷敬來到滇池,但見一位老者正在水邊釣魚。此人正是闞禎兆。他身著白色粗布褂子,一頂竹笠,須發飄逸,宛如仙君。

陳廷敬上前拱手道:“和風麗日,垂釣林下,讓人好生羨慕呀!老先生,打攪了!”

闞禎兆頭也不回,應道:“村野匹夫,釣魚只為煳口,哪裏顧得上這滿池波影,半池山色!”

陳廷敬哈哈大笑道:“聽先生說話,就不是靠釣魚為生的人。在下剛打北邊來,對雲南甚是生疏,可否請教一二?”

闞禎兆眉宇稍稍皺了一下,似有警覺,道:“老朽孤陋寡聞,只知垂釣,別的事充耳不聞,沒什麽可以奉告呀!”

陳廷敬說:“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說不定心裏恰恰裝著天下事。”

闞禎兆這才回頭望望陳廷敬,問道:“不知先生有何事相問?”

陳廷敬道:“雲南風物、官場風紀,我都想知道。”

闞禎兆暗自吃驚,問道:“官場風紀?難道您是官差?敢問大人尊姓大名,老朽該如何稱呼?”

陳廷敬笑道:“本人姓陳名敬,是個生意人。生意人嘛,怎可不問官場上的事?請教先生尊姓大名。”

闞禎兆便猜著這人就是陳廷敬了。陳廷敬原名陳敬,當年被順治皇帝賜名,早已是士林美談。

闞禎兆答道:“老兒免貴姓闞,您叫我闞老頭子便是!”

大順在旁說道:“真是巧了,昨兒一進昆明就遇著位姓闞的,今兒又遇著一位。”

陳廷敬也猜著此人就是闞禎兆,便說:“我倒是知道貴地有位闞禎兆先生,學問書法十分了得,我是傾慕已久啊。”

闞禎兆卻說:“老兒還真沒有聽說過這位本家。”

陳廷敬並不把話挑破,只說:“闞禎兆先生的大名可是遠播京師,您這位本家反倒不知道啊!”

闞禎兆說:“慚愧慚愧!”

這邊珍兒同大順悄悄說話:“大順,敢情姓闞的人說話都這麽別扭?”

陳廷敬也不管闞禎兆樂不樂意,就在他近處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攀談半日,闞禎兆方才講到雲南官場人事,道:“王繼文任巡撫這幾年,雲南還算太平,百姓負擔也不重。只看這太平日子能過多久。”

闞禎兆同陳廷敬說著話,眼睛卻只望著水裏的浮標。陳廷敬問:“闞先生是否看破什麽隱情?”

闞禎兆笑道:“我一個鄉下糟老頭子,哪有那等見識?只是空長幾十歲,見過些事兒。當年平西王吳三桂鎮守雲南,頭幾年百姓的日子也很好過啊。”

正說著話,忽聽後面又有人聲。回頭一看,原來是王繼文趕到了。王繼文匆匆上前,朝陳廷敬拱手而拜:“雲貴總督、雲南巡撫王繼文拜見欽差陳大人!恭請皇上聖安!”

陳廷敬忙站起來還禮:“見過制台王大人。皇上龍體康健,皇上想著你們哪!”

闞禎兆也站了起來,微微向陳廷敬低了頭,道:“原來是欽差大人,老兒失禮了。”

王繼文心下大驚,卻只當才看見的樣子,說:“哦,闞公也在這裏!”

陳廷敬故意問道:“哦,你們認識?”

王繼文剛要開口,闞禎兆搶先說話了:“滇池雖水闊萬頃,來此垂釣者並不太多。巡撫大人有時也來垂釣,因此認得老兒。”

王繼文聽闞禎兆這麽一說,忙借話搪塞:“正是正是,下官偶爾也來滇池垂釣,故而認識闞公。”

這時,劉景、馬明飛馬而至。劉景道:“老爺,我們有要事相報!”

陳廷敬問:“什麽事如此緊急?”

馬明望望四周,道:“老爺,此處不便說話。”

王繼文忙說:“欽差大人,下官後退幾十步靜候!”

陳廷敬便道:“好,你們暫且避避吧。”

王繼文邊往後退,邊同闞禎兆輕聲說話:“闞公,您可是答應我不再過問衙門裏的事啊!”

闞禎兆說:“老朽並沒有過問。”

王繼文說:“陳大人昨夜上和順鹽行同貴公子見面,今日又在此同您會晤,難道都是巧合?”

闞禎兆道:“老夫也不明白,容老夫告辭!”

闞禎兆扛著釣竿,轉身而去。望著闞禎兆的背影,王繼文心裏將信將疑,又驚又怕。回頭一看,又不知劉景、馬明正向陳廷敬報告什麽大事,心中更是驚慌。

陳廷敬聽了劉景、馬明之言,心裏頗為疑惑。難道闞家真是昆明一霸?闞禎兆名播京師,世人都說他是位高人雅士啊。

劉景見陳廷敬半日不語,便道:“我倆眼見耳聞,果真如此。”

馬明說:“我還真擔心向雲鶴的死活!”

陳廷敬略作沉吟,說:“你們倆仍回鹽行街去看看,我這會兒先應付了王繼文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