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弱的基輔演講(第4/10頁)

取代赫魯曉夫掌管蘇共的是來自烏克蘭的俄羅斯族人——勃列日涅夫,他在20世紀30年代的黨員登記卡的“籍貫”一欄,填寫的是“烏克蘭”。另一位烏克蘭人尼古拉·波德戈爾內1965年成為最高蘇維埃主席,是蘇聯正式的領袖。蘇聯部長會議主席一職由俄羅斯人阿列克謝·柯西金擔任,他於20世紀70年代末逝世後,另一位烏克蘭官員尼古拉·吉洪諾夫接替了他的職務。內務部長和克格勃兩位副局長都是勃列日涅夫的親信,也是烏克蘭政黨機器的產物。即使在勃列日涅夫逝世之後,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集團希望繼續它的統治:病中的領導人看到謝爾比茨基成為了他的繼任者。

1982年勃列日涅夫逝世,隨後,安德羅波夫掌管下的克格勃控制了克裏姆林宮。戈爾巴喬夫雖然是半個烏克蘭人,可是,他和烏克蘭的政黨機構沒有任何關系,和首都莫斯科的烏克蘭人也毫無瓜葛,是安德羅波夫使他聲名鵲起。戈爾巴喬夫還把謝爾比茨基從他的位子上趕下台,阻斷了烏克蘭官員通往莫斯科進而發揮影響力的通道。

對於黨內的烏克蘭精英們而言,既沒希望在中央一展宏圖,又在家鄉受到攻擊,他們感覺遭到了莫斯科的背叛。自赫魯曉夫時代起,他們就和蘇聯達成了協議——他們以自己的忠誠換取在家鄉烏克蘭的無限統治權,同時分享中央的權力,如今,這一協議失效了,而且廢除協議的人不是他們。

1986年4月發生了切爾諾貝利核災難,烏克蘭黨內精英的憤恨不滿隨即滋生。這個核電站完全由莫斯科掌控,然而,烏克蘭當局卻要全權應對災難引發的長期後果,還要照顧那些從核汙染區搬遷出的人群。而且,當放射性雲層到達基輔時,莫斯科方面還要求舉行五一遊行。烏克蘭黨內精英們認為戈爾巴喬夫強迫謝爾比茨基舉行遊行,並威脅他如果不照辦的話,將把他驅逐出黨。切爾諾貝利事件引發了反對莫斯科的群眾抗議遊行,這次又是烏克蘭的黨內精英不得不處理該局面。從上層來說,中央鼓勵共和國開展民主運動,此舉進一步削弱了烏克蘭當局的權力。這些精英們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和遺棄,憤憤不平。如今,中央除了帶給他們麻煩之外,什麽也給不了他們。[11]

當老布什夫婦到達基輔時,受到了57歲的烏克蘭議會議長列昂尼德·克拉夫丘克的歡迎。報道稱他是“一個精力充沛、兩鬢斑白、皮膚黝黑的家夥,和約翰·高蒂(曾是美國黑手黨甘比諾家族的教父。)有幾分相似;很明顯,他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或許是烏克蘭的紐特·金瑞契(美國共和黨籍政治人物。曾在1995年到1999年期間擔任美國國會眾議院議長,他是美國國會歷史上最具權勢的眾議院議長之一。)吧”。克拉夫丘克的背景和紐約臭名昭著的黑手黨頭子以及正在升起的美國共和黨新星相比,是截然不同的。他是一位前共產黨官員,現在是他擔任議長的第二年。他艱難地維系著平衡,一方面,維護著對蘇聯中央忠誠的假象,另一方面在處理與影響式微的戈爾巴喬夫以及權力漸長的共和國領導人的關系時,又有力地維護自己家鄉的利益。面對謝爾比茨基時代黨政機器和聲勢漸長的烏克蘭獨立民主運動組織的不同利益,克拉夫丘克被認為是唯一有能力調和各方利益的人物。[12]

克拉夫丘克生於1934年,和戈爾巴喬夫、葉利欽是同時代的人,可是,這位烏克蘭領導人和莫斯科領導人的生長背景並不相同。克拉夫丘克生於烏克蘭西部的沃裏尼亞,這裏曾屬於約瑟夫·畢蘇斯基(1918-1922年任波蘭國家元首,軍事獨裁者。)統治下的波蘭,他親身感受二戰的殘酷,這使得他不僅反對德國和蘇聯軍隊,也反對大屠殺、種族清洗,還反對烏克蘭和波蘭民族分子的遊擊隊在他的家鄉進行戰鬥。他的父親因為是紅軍戰士而被德軍殺害,年輕的克拉夫丘克很早就掌握了生存技能。正如他後來回憶的,他的祖父告誡他——不要把你的脖子伸出去。

克拉夫丘克親眼目睹了20世紀40年代末和50年代初,秘密警察殺害烏克蘭民族運動的幸存者,所以,他不需要通過赫魯曉夫1956年發表的秘密報告,就清楚在斯大林“個人崇拜”時期,蘇聯司法體系存在的政治偏見。和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一樣,克拉夫丘克的親戚也在“大清洗”時期遭到了迫害,可是看上去,對於為共產黨服務,他並不感到擔心。他從基輔大學獲得政治經濟學學位後,事業上青雲直上。盡管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是黨的領袖,被授權管理疆域龐大的蘇聯,可是,克拉夫丘克才是最卓越的官員和共產黨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