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第3/4頁)

他警覺地看了她一眼。“你想要達到什麽目的,丫頭?”

“盡管這裏有突然死亡的原因,但這是個子承父產的問題。要是你們聽憑內森在這案子上找茬,他就會在一切遺產上下手了。他總能為繼承問題編出些理由的。你難道就不怕他會幹涉你自己兒子的權利嗎?”

大衛面露憂慮。“你這話可能有點道理,姑娘。”他說,然後就轉過臉去跟他另一側的鄉親議論起來。

格溫達還覺得,伍爾夫裏克今天要求有個最終裁決是個錯誤,最好是只要求個臨時判決,那樣的話,陪審員們會更便於采納的。她走過去和伍爾夫裏克說話,而他正同珀金和安妮特爭論著。格溫達走近時,珀金滿臉狐疑,安妮特則鼻孔朝天,不過伍爾夫裏克倒是和平素一樣彬彬有禮。“喂,我的同路夥伴,”他說,“我聽說你離開了你父親的家。”

“他嚇唬我說要賣掉我。”

“又要賣第二次?”

“我能逃跑多少次,就賣多少次。他覺得他找到了不見底的錢包。”

“你在哪兒住著呢?”

“赫伯茨寡婦收留了我。我在給總管幹活,在領主的地裏。從日出到日落,一天一便士——內森要讓他的雇工筋疲力盡地回家。你認為他會把你想要的給你嗎?”

伍爾夫裏克做了個鬼臉。“他像是不情願。”

“一個女人會用完全不同的法子辦這事。”

他顯出驚疑的樣子。“怎麽辦?”

安妮特瞪著她,但格溫達不去理睬她的目光。“一個女人不會要求裁決的,尤其是人人都知道今天的判決不是最終的。她不會對可能輕易說不的。”

伍爾夫裏克動著腦筋。“那她會怎麽辦呢?”

“她只要現在暫時繼續耕種那塊地。她會讓有約束力的決定等到新的領主指定後再說。她懂得,在這期間大家都習慣了她擁有那塊地,這樣當新領主露面時,他的認可也就像是約定俗成了。她就不給別人留下爭論余地地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伍爾夫裏克還沒有想透徹。“嗯……”

“這不是你想要的,但今天你充其量只能得到這麽多。內森怎麽會拒絕你呢?他可沒人手把莊稼收割回來啊。”

伍爾夫裏克點著頭。他在思考著可能性。“大家會看到我收莊稼,也就習慣了這念頭。以後嘛,再否認我的繼承權就看著不公了。而且我也付得起遺產稅了,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樣你就比目前大大地接近你的目標了。”

“謝謝你。你聰明極了。”他觸了下她的胳膊,然後轉過去面對著安妮特。她悄聲對他說了句很尖銳的話。她父親滿臉不高興。

格溫達走開了。她心想,甭跟我說聰明。要告訴我,我……什麽?漂亮?絕不是。你生命之愛?那是安妮特。一個真正的朋友?見鬼去吧。這麽說我想要什麽?我何必這麽不顧一切地幫助你?

她自己也沒有答案。

她注意到,大衛·喬恩斯正熱烈地跟那個叫亞倫·阿普爾特裏的說話。

內森揮舞著采邑的那卷文獻。“伍爾夫裏克的父親塞繆爾,出資三十先令繼承了他父親的遺產,又出資一鎊繼承了他叔父的土地。”一先令是十二便士。那時沒有先令的硬幣,但大家都照樣這麽說。二十先令是一鎊。內森宣讀的總數恰好是他原先說的一半。

大衛·喬恩斯說話了。“一個人的土地應該傳給他的兒子,”他說,“不管我們的新領主是誰,我們不想給他那種印象:他能隨便拿走應屬繼承人的產業。”

一片贊同的低低的說話聲。

伍爾夫裏克邁步向前。“總管,我知道你今天無法作出最後的決定,我寧願等到新領主指定後再說。我只要求讓我繼續耕種那塊地。我會把莊稼打下來的,我發誓。不過就是我收不成,你也沒有損失。而如果我成功了,你也沒向我承諾過什麽。新領主來的時候,我就聽憑他開恩了。”

內森一副困窘的樣子。格溫達明知,他本來指望從這案子中想辦法撈錢的。也許他想從伍爾夫裏克未來的嶽父珀金手裏得到一筆賄賂。她盯著內森的面孔,看著他努力想著辦法拒絕伍爾夫裏克更卑微的要求。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一兩個村民開始嘀咕了,他意識到,他要是表示不同意,對他自己絕無益處。“好啊,”他故作大度地說,其實並不令人信服,“陪審團怎麽說?”

亞倫·阿普爾特裏和別的陪審員簡短地商議了一下,然後說:“伍爾夫裏克的要求不高,而且合理。他應該繼續占有他父親的土地,直到韋格利的新領主任命了為止。”

格溫達長出了一口氣。

內森說:“謝謝你們,陪審員們。”

聽證結束了,人們開始回家吃飯。大多數村民一周吃得起一次肉,一般都挑在星期天。連喬比和埃恩娜通常都能對付出一頓燉松鼠或豪豬,而且一年這個時分會有許多野兔可抓。赫伯茨寡婦在火上的鍋裏煮著一塊羊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