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第2/4頁)

他們回到了底層。伊麗莎白坐在吉米在爐火前的板凳上,烤著兩只手。梅爾辛坐在她身旁。“有朝一日,我要給自己蓋一棟這樣的宅子,”他說,“要建在一座大花園裏,要有許多果樹。”

出乎他的意料,她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多美的夢啊。”她說。

他倆都盯著火看。她的頭發紮得梅爾辛的面頰直癢。過了一會兒,她把一只手放到他膝頭,在一片靜寂中,他能聽見她的和自己的喘息聲和木柴的噼啪聲。

“在你的夢裏,誰在那棟房子裏?”她問。

“我不知道。”

“男人就是這樣。我看不到我的家宅,可我知道裏邊有誰:一個丈夫,幾個嬰兒,我母親,一位年長的公公或婆婆,三個仆人。”

“男人和女人的夢想不一樣。”

她仰起頭,看著他,觸摸著他的臉。“你把這些人都湊到一起時,你才有了生活。”她親吻了他的嘴唇。

他閉上了眼睛。他記起了幾年前她嘴唇的輕柔的觸碰。她的嘴只在他的唇上逗留了一下,她就收回去了。

他覺得自己奇怪地分身了,仿佛他在從屋角盯著自己看。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感受的。他瞅著她,又一次看出來她有多麽可愛。他問自己她身上有什麽東西這麽吸引人,並且馬上意識到,一切都十分和諧,猶如一座漂亮的教堂的各個部分。她的嘴唇、她的下頦、她的顴骨和她的前額,全部如他刻畫的一樣——若他是創造女人的上帝的話。

她用平靜的碧眼回眸望著他。“撫摸我吧。”她說著,便解開了她的鬥篷。

他用一只手輕柔地握住她的一個乳房。他記得曾經這樣做過。她的乳房豎起,緊貼在胸口上。他剛一摸,她的乳頭當即硬了,暴露了她不動聲色的舉止。

“我願意在你夢想的住宅裏。”她說著,又親吻了他。

她並非靠一時沖動行事的;伊麗莎白從來不那樣。她一直在想這事。雖說他每次都是無心地去看望她,高興和她在一起,而沒有往遠處想,但她一直想象他倆的共同生活。或許她甚至安排了這種場面。這樣就解釋了她母親找了個餡餅的借口把他們單獨留下了。他提議來看釀酒師迪克的房子,幾乎毀了她的計劃,但她也隨機應變地同意了。

這樣不動感情的接近是沒有什麽錯誤可言的。她是一個理智的人。這也正是他喜歡她的一個原因。他知道,激情照樣在表面之下燃燒。

看來錯的恰恰是他本人缺乏感情。他不會冷靜理智地對待女性——恰恰相反。當他感受到愛時,就會被愛攫住,讓他既覺得憤憤不滿,又覺得溫情似火燒身。此刻他感覺受到了關注、寵幸而周身發癢,不過他還不致控制不住自己。

她覺察到了他的吻半心半意,就縮了回去。他看出她臉上那一絲隱隱的激情正在受到極力壓抑,但他知道在那面具背後是畏懼。她天生如此沉靜,應該花了她好大力氣才這樣主動,她害怕遭到拒絕。

她從他身邊撤開,站了起來,拽高了衣裙。她生就一雙線條優美的長腿,上面布著幾乎看不出的金色細毛。雖然她身材修長苗條,但臀部寬得恰到好處,盡顯女性的曲線。他禁不住凝視著她陰部的三角區。她的陰毛金黃得讓他能夠看透,直到淺淺突出的陰唇和中間微妙的線條。

他擡頭看她的臉,從中看出了絕望。她已經盡了一切努力,看出來全都是徒勞。

梅爾辛說:“我很抱歉。”

她放下了衣裙。

“聽著,”他說,“我覺得——”

她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她的欲望正在變成怒氣,“你現在說什麽都是瞎話。”

她說得沒錯。他一直想編造些撫慰的半真半假的話:他身體不大好,或吉米隨時都會回來。但她不想得到安慰。她已經失敗了,無力的借口只能讓她更感到別人在降尊紆貴。

她盯視著他,她美麗的面孔上擺下了難過和氣憤的戰場。沮喪的淚水湧到她的眼中。“為什麽不?”她叫道;但當他張開嘴要回答時,她又說:“別回答!那不是真話!”這一次她又說對了。

她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是凱瑞絲,”她說,臉激動地抽動著,“那妖精對你施了魔咒。她不會嫁給你,可別人也沒法擁有你了。她太惡毒了!”

她終於走開了。她把門甩開,邁步走了出去。他聽到她抽泣了一會,然後就走了。

梅爾辛瞪著火。“噢,該死!”他說。

“有些事我需要向你解釋一下。”一個星期後,在他倆離開大教堂時,梅爾辛對埃德蒙說。

埃德蒙的臉上現出一種和藹愉快的神情,這是梅爾辛看慣了的。那種神情似乎在說:我比你年長三十歲,你應該聆聽我的話,而不是給我上課;但我喜歡年輕人的熱情。何況,我還沒老到學不進東西。“好吧,”他說,“不過,到貝爾店裏去說吧。我想喝一杯葡萄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