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自古亡漢者皆漢人

前方喊殺之聲震天,周士相立在大青馬上冷冷看著同是漢人的雙方彼此廝殺,彼此奪去對方的性命,他們甚至在不久前還屬於同一陣營,爾今卻在這裏拼個你死我活,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這是漢民族的恥辱,自古亡漢者皆漢人!

烏真超哈漢軍和那些護衛的正白旗兵抵抗意志比平南和靖南藩下的漢軍還要強烈些,打到現在,第一鎮的甲旅和丙旅傷亡千余人,騎兵旅的傷亡也在數百,而被驅使沖陣的那些改編兵傷亡也在千人左右。這還是在對手措手不及情況下取得的戰績,若清軍有備,這一仗恐怕損失更大。

烏真超哈滿語為“重兵”之意,軍官士兵皆是老漢兵,都是崇禎年間就歸附後金的遼東漢人,比之後來的三順王麾下漢兵都要早。這幫人有的是爺孫三代為大清賣命,骨子裏早已不視自己為漢人,雖然烏真超哈隸漢軍,可上下自視比漢軍旗還要高一等,這不單單從身份上體現,更從戰鬥力上可以看出。至少,在周士相看來,烏超超哈漢軍的頑強絕不弱於哈哈木所率的那些滿州兵。

圍攻烏真超哈和護衛漢軍的太平軍是第一鎮三個旅,騎兵旅一個營,軍帥府直屬鐵人衛外加四千改編兵,總兵力達到了一萬三千人,而對手烏真超哈炮兵連同護衛的4個牛錄漢軍不過才四千人。雙方兵力差距三倍多,即使這樣,太平軍依舊沒有以較小代價取得勝利,最先突襲的蘇納部足足付出了一半人馬損失才將烏真超哈炮兵沖散,讓清軍的大半火炮來不及從炮車上擡下就滾到一邊成為了廢物。隨後第一鎮驅使改編兵以絕對兵力優勢壓倒了驚慌失措的清軍,將剩余清軍壓縮在了長不到兩裏地的官道兩側。

烏真超哈清軍攜帶了大量騾馬拉車,混亂中,很多騾馬直接拖著炮車跑下了官道,結果幾千斤重的火炮壓得車輪立時陷入泥地,怎麽拉也拉不上來。

這一仗雖然已經穩操勝券,可暴漏出來的問題卻很多,第一鎮在指揮上連續出錯,本應能趁騎兵突襲得手一舉擊潰清軍,卻因三個旅配合不到位導致無法及時趕到戰場,使得清軍得以喘息,組織起一道堪堪的防線,讓第一鎮付出了不必要的傷亡。

觀戰的水師偏將鄭成魁卻對戰局很滿意,也很是激動,他用船將太平軍從惠州的捷勝所運到兩百多裏外的潮州靖海所足足花了四天,途中還擱淺了兩艘,一艘直接觸礁沉沒,船上的四百多太平軍連敵人影子都沒看到就喂了海裏的魚蝦。從靖海所上岸後,太平軍上下都是東倒西歪,不得不在靖海所休整了一天。鄭成魁原以為會錯過清軍炮營,不想對手竟然還在潮州境內。

起初鄭成魁對清軍行動如此緩慢還感到奇怪,但見了那些炮車上的大家夥後卻也不奇怪了。原因無它,清軍那些大炮哪個沒有兩三千斤重,這麽大的家夥光靠騾馬都拉不動,每輛車前後左右都另得二三十個民夫一塊推。這官道又不是青石鋪就,地基夠硬,有些地方不過是用些碎石子鋪在泥土上面,平常走人走馬都不礙事,可幾千斤重的大家夥走在上面不陷才怪,能走得快才是見鬼了!

鄭成魁估算了下,從普寧縣城到西塘河不過七十來裏路,可這段路清軍的炮隊走了卻有四天,算起來一天只不過走了十來裏路。難以想象,清軍是怎麽將這些大炮從幾千裏外的北京一路運到廣東來的,估摸多半走的水路,單純走陸路的話,至少還要兩月才能到廣東。

接到周士相請求用水師戰船運兵在清軍後方登陸時,鄭成魁對這一請求十分的不解,現在終是明白原來水師還可以這樣用——水師的戰船不但但是從水上攻擊對手的戰船,更可以大規模運兵,借助大海將大明的軍隊運到沿海的任何一處地點,殺清軍個措手不及,讓他們防無可防。這一戰術若是能夠靈活運用,那便意味著滿清沿海地區無一處再是他們的後方,甚至北京城都處於大明軍隊的威脅之中。

若是船隊規模足夠大,我豈不是可以將太平軍運到南京,運到北京去?

鄭成魁心熱不已,卻是不知這會幾百裏外的廈門有一個王爺和他打著同樣的算盤,並且已經著手開始實施。

“興平伯,此戰過後韃子的炮?……”

“鄭將軍放心,這些炮都歸你,只要你能把它們運上船。”

明知周士相重信義,鄭成魁還是忍不住多問了句,得到對方的再次保證之後,立時又放了十二分心,畢竟這仗是太平軍打的,繳獲的炮又是這麽多,萬一周士相反悔,他也不好意思硬要,官司打到老將軍那,沖老將軍對周士相的喜歡勁,肯定沒他鄭成魁的好果子吃。

只是怎麽將這些大炮運上水師戰船帶回肇慶卻是個棘手的事情,鄭成魁有點頭疼,那些幾百斤重的炮也就罷了,用繩子吊,多弄些人一塊拉,怎麽也能拉上船。可那幾千斤重的大家夥單靠繩子拉可是費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