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4/7頁)

這時,又有一艘捕鯨小艇悄悄靠了上去,魚叉手奮力一插,將鐵板深深紮入巨鯨的身體前部,追逐遊戲又開始了。這一次,它的身後拖著兩只雪橇。兩艘小艇被拉著飛快地滑過泛著血的洋面,趁著巨鯨喘息之時,繩子被飛快地收緊。利維坦怪獸前後上下不停地掙紮著,血液充滿了它的兩片肺葉,它的側部開始麻木。

“簡直是怪物,這頭巨鯨!”霍克斯沃斯贊許地說道,“願上帝保佑,別讓它把小船拖下水。”

時間一分一分地流逝。十五分鐘過去了,鯨魚還在奮力掙紮,鮮血大股大股地湧出來,然而它還在努力尋找著一片安全的深海。它不斷被拖出海面,成了一頭倔強狂怒的抹香鯨。最後,它在紅色的海浪中進行了最後一次有力的掙紮,然後翻了個身,死去了。

“抓住了!”霍克斯沃斯船長嚷道,第三條捕鯨小艇也來到近前,把繩子拴在第二條小艇上,就這樣,這三組水手開始把巨鯨慢慢地拖回到大船上。與此同時,“迦太基人”號也在調整船帆,小心翼翼地朝著漸漸靠近的鯨魚駛去。

大船上的人也沒閑著。右舷被卸下了一段欄杆,一處小小的平台被放低到離海面六七英尺的地方。水手們拿出了像剃須刀一樣鋒利的鯨油刀,光是把手就有二十英尺長。另一些人費力地拖著差不多一人重的大鐵鉤,讓它們咬住鯨魚的脂肪層,把它拽上船來。就在先前艾伯納準備布道的地方,廚子帶著他的助手堆起幹柴,點燃熬鯨魚脂肪的油鍋,刀疤臉的箍桶匠在前面監督著艙口以及存放暫時不能煉制的鯨魚油的大桶。約翰・惠普爾仔細查看著每一步準備工作,而艾伯納卻盡量不理會這些,因為這是禮拜天。一切準備工作都完成之後,鯨魚被拖上了船,惠普爾嚷道:“它比‘西提思’號還要長。”而霍克斯沃斯船長跟所有的捕鯨人一樣,他從不關心鯨魚的長度,只是吼道:“能裝八九十桶油。真是頭巨獸。”

巨大的抹香鯨被拉到“迦太基人”號的右舷,水手們調整著那處搖搖欲墜的平台。這時,一位來自維德角的布拉瓦族黑人水手身手敏捷地躍上鯨魚的身體,用一把砍刀試圖割開脂肪層,好把正放低到他身邊的巨鉤掛上去。他的動作很快,然而還是比不上巨鉤下降的速度,因此當“迦太基人”號突然轉向迎風面時,布拉瓦人正好被一只搖搖晃晃的鐵鉤當胸撞了一下,從鯨魚的側翼跌落到了大海裏。一打因為聞到鯨血氣味而趕來的鯊魚立刻撲了上來,平台上的水手們揮刀刺向偷襲者,把它們攆開,於是布拉瓦水手又爬回到了鯨魚背上,嘴裏用葡萄牙語不停地咒罵著。他的身上滴滴答答的全是鯨魚和鯊魚的血,但這一次,他抓住了那只可怕的鉤子,直插進鯨魚的身體,這時候可以開始松繩子了。鯨魚巨大的腦袋有二十六英尺長,重量數以噸級,在開始熬鯨魚油之前得割下來綁到船尾去。

“你!布拉瓦人!”霍克斯沃斯船長嚷道,“你把這只鉤子掛在鯨魚頭上!”那位肌肉結實的黑人敏捷地躍到鯨魚頭上,把鉤子固定住,然後幾個水手拿著頂部綁著尖刀的長杆把那只巨大的腦袋給鋸了下來。

鯨魚頭部與身體完全分離之後,他們用尖刀插進它的身體,以螺旋著的角度把厚厚的脂肪層砍下來,脂肪層從頭部一直延續到軟軟垂在海上的巨大尾部。水手們熟練地割著,時而停下來炫耀一番,並把手中致命的尖刀深深插進幾頭想來蠶食鯨魚屍體的鯊魚身上,刀子從鯊魚身上拔出來時,鯊魚會輕輕扭動,好像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嘴裏仍在不停地啃著。

現在,水手們沿著系在沉重巨鉤上的繩索站成一排開始拽繩子,鯨魚緩慢地翻滾起來,於是那層脂肪沿著巨大的螺旋線脫落,然後被拽到甲板上。甲板上堆了至少十二英尺厚的鯨魚油脂後,便有一只鐵鉤被從上面取出來,用來鉤取鯨魚屍體的下一層脂肪。接下來,鯨魚脂肪便被片成片,投入沸騰著的熬油鍋裏,鍋裏滿了之後,其余的就暫時扔進臨時的大桶裏。繩子被再次收緊,厚厚的脂肪層被繼續扔到船上。水手們站在搖搖晃晃的平台上把它從慢慢轉動著的鯨魚屍體上割下來。

終於割到了尾部,在巨大的鯨魚屍體被扔給鯊魚之前,布拉瓦人跳到鯨魚背上,割下了十幾塊肥厚的新鮮鯨肉。“也割點肝臟下來。”一名水手喊著,但布拉瓦人覺得自己要滑落到鯊魚群中去了,於是就抓住一條繩索把自己蕩回了船上。他們用半月形的尖刀割了最後一刀,隨即松開鯨魚,任其滑落到守候在一旁的鯊魚群裏去。

隨後,巨大的魚頭被割成三塊裝上了船,水手們幾乎全都一絲不掛,他們從巨大的腦殼裏舀出超過二十四桶珍貴的鯨魚腦,這可以用來做蠟燭和化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