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子去世,媚娘重導權力部署(第4/10頁)

李治聞聽此言頓覺悚然,又回頭凝視著兩個兒子——孩子們各顯其能看似有趣,背後恐有大文章。太子病重是明擺著的,現在他倆這麽用心表演,難道不是彰顯己能博取自己歡心嗎?長此以往會不會兄弟反目?而他們這麽做圖謀的又是什麽呢?

李治簡直不敢再想下去,趕忙攙起郝處俊:“卿之遠識,非眾人所能及,朕深納之。”

“陛下,速令二王停下,撤去席棚百戲,別再讓他們攀比了。”郝處俊也知自己這番話實在有些重,但憂心所至不得不言——在表面浮華下,大唐社稷之患已越來越嚴重。別的且不說,自從改元大赦後武皇後簡直換了一番面孔,對朝政的控制更強了。現在群臣奏疏經她之手,一切利害盡皆了然,連他們耍一些遏制其權力的手段也一一被拆穿,而且常常躍升下位之人以樹私惠,先後拔擢少府少監裴匪舒、司農少卿韋弘機、中書舍人王德真、起居舍人裴炎、司封員外郎王本立等人,再加上許敬宗的孫子許彥伯、許韶伯,王德儉之子王璿等親信,勢力漸漸已能跟他們幾個宰相抗衡。幾番探查才得知,她招攬了一幫學士打著編《列女傳》的幌子參謀機要,甚至將百官奏疏讓他們過目,簡直是另設一個政事堂。現在這已不是秘密,因這幫人走興安門西夾道,繞開一切盤查,直接從北面右銀台門入宮,故而群僚私下裏喚他們為“北門學士”。但知道也拿皇後沒辦法,編書之地在大內,外臣根本見不到,攥不住皇後的把柄;此外那個武承嗣短短一月間就晉升宗正卿,整天到處遊走,幫著皇後扶植私黨、籠絡人心,皇帝偏偏睜一眼閉一眼,如之奈何?皇帝不作為,只能寄希望於儲君,然而太子又罹患惡疾,分明已有壽命不長的征兆,所能期待的就只剩下李賢。沛王聰慧機敏不乏雄姿,而且參政以來與眾宰相關系甚睦,若能繼承兄長之位自是最好,可現在李顯處處欲與兄長爭鋒,也不知他單純是愛湊熱鬧,還是也覬覦儲君之位;加之那位王妃趙氏也不知輕重往裏摻和,這位王妃年紀雖輕卻有宗室背景,常樂公主絕不可小覷。長此以往,萬一皇帝犯糊塗,動了廢長立幼的心思可怎麽得了?皇後幹政夠可怕的了,再勾出前代承乾、李泰那種事,朝廷豈不要大亂?

好在李治及時領悟,頓時坐不住了,連忙傳令:“雲仙,你速速下去傳朕口諭,命二王遣散百戲、拆除席棚,不準再以鼓樂相爭。”

可是範雲仙還未及下樓,又聞下面一陣大亂,就在最靠近殿階的那一席騷動起來,無數臣僚、宦官湧了過來,也不知出了什麽事,連東西兩棚的表演都沒法進行了。李賢、李顯也跳下台跟著跑過來看,有人扯著喉嚨高喊:“禦醫……禦醫……”

“又怎麽了?”李治、媚娘乃至眾宰相都起身,扒著窗欞往下邊張望,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

過了一陣只聽樓梯咚咚響,李君言氣喘籲籲跑上來稟報:“啟稟二聖,衛尉卿李弼突發心疾,猝死於宴上。”

“唉……”李治只覺腦袋一陣眩暈,跌坐在榻上,出了這不吉利之事,什麽興致都沒了,“散吧,都散了吧……”

二、皇後諫言

衛尉卿李弼乃英公李之弟,也已年逾古稀,這位老人家看上去身體不錯,哪知在大酺宴上飲了幾杯突感胸悶,加之東西棚鼓樂大作環境嘈雜,竟心疾爆發當場死亡,給大喜的日子添了幾分陰霾。李治詔令厚驗,陪葬昭陵,為酬謝他家一門對朝廷的貢獻,又提拔李之孫李敬業為衛尉少卿,召入京中任職,並以高正臣接任衛尉卿。

朝廷重臣薨逝,李治宣布廢酺一日,大宴縮為兩天。第二日兩座席棚撤去,李賢、李顯在家自省,李治、李弘又都犯了病沒有親臨,連皇後都沒出來,文武百官全沒了興致,慘慘淡淡吃一餐,不到一個時辰人就走光了,原本喜氣洋洋的大酺不歡而散。

郝處俊的諫言引起了李治的深思,蕭墻之爭不可不防,時隔不久他就頒布詔書,更改皇子封號:“周”“殷”不但是地域,更是上古三代王朝之名,當初選這兩字是為了威風,現在有必要明確名分,於是改周王為英王、殷王為相王;另外“顯”“旭”兩字中各含一“日”字,常言道“天無二日”,儲君名中尚無這個字,給他們用似乎也不合適,於是又將李顯改名李哲,李旭輪去掉中間一字叫李輪。而與之恰恰相反,李賢的封號則從沛王改為雍王——雍州恰是京畿所在,此封號一向是授予僅次於皇太子的第二皇子的,當初蕭淑妃欲奪王皇後之位便是先為兒子素節謀得雍王之封。如今李治將之授予李賢,無異於向天下人公示,李弘一旦病情嚴重不可醫治,李賢就是儲君的後備人選,其他兒子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