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的命運:不被整死就算不錯了(第2/3頁)

李綱只得領命,召集劉韐、解潛、張灝、折彥質、王淵、折可求等將領,在隆德府舉行軍事會議,約定七月二十七日諸路進兵。在名義上,李綱可以節制諸路軍馬,可是他手下的這一批宣撫副使、制置副使、察訪使、勾當公事等,個個都直接受禦前指揮,奏事可專達朝廷,進退不受李綱約束。宣撫司徒有節制之名,一紙空文而已。李綱為此上奏說:若節制不專,恐誤國事。

朝廷這次倒是下了文,明確李綱有權指揮約束諸路軍,但諸將一如既往,只聽皇上一人的,李綱也無可奈何。

本來兵就少,又是一盤散沙,此次去解太原之圍,前程實在可憂。但朝廷宰執只以為太原城外金兵不多,這麽幾路人馬壓上去,何愁事不成?

李綱清醒的聲音,倒顯得像老太太的嘮叨,多余。

可嘆,類似這樣的歷史曾重演過很多次——在瘋子充斥的世界裏,唯有清醒者才像個瘋子!

現在李綱直接指揮和配屬名下的這幾路人馬,比過去種師道部控制的隊伍,實力上要差上一大節,且在彼此關系上又不相統屬,沒有一個總的指揮系統。幾路人馬只是約期出征,倒像是關系松散的聯軍。這樣的軍事結構一投入實戰,惡果立見!

各路按期出師後,先是解潛部與金軍相遇於南北關,轉戰四日,雙方殺傷相當。後來金軍增兵,解潛部力不能勝而潰敗。劉韐、王淵、張灝、折可求等部,皆逗留不進。其後,張灝又違反節制,派遣統制官張思正率軍收復文水縣,旋即又為金軍奪回,張思正部死傷數萬,完全潰敗。

兵敗如山倒,其余宋軍隨即被各個擊破。唐恪推薦的劉韐,未經過一戰,所部即因恐慌而潰敗。此外,折可求部也潰敗於子夏山。至此,諸路軍全部瓦解,前線局面不可收拾!

李綱在軍中接到敗報,又氣又急,身體不支而病倒,緊急中向皇上寫了一道奏疏,痛陳節制不專之弊。他說:“我軍分路進兵,賊以全力制我孤軍,不如合大兵由一路而進。”

正在此時,範世雄帶領湖南兵開抵前線,李綱即薦範世雄為宣撫判官,打算與範會合,親自率軍出擊;但朝議又發生變化,一紙詔書下來,嚴令不許輕易進兵。

原來,宋軍出師不利後,朝中主和派輿論立刻占了上風。早先宗望撤軍出境後,宋廷就派了王雲、曹曚出使金軍營中,與金軍商議說:三鎮軍民不肯割讓,宋廷可否交納當地租賦以代替割地。就在李綱援救太原不利時,王雲、曹曚返回汴京,告訴欽宗說:金軍方面基本同意這個方案。

其實,這不過是金軍的一個緩兵之計,並無誠意。但大宋朝廷深信不疑,和議立刻成了主旋律,尤以耿南仲、唐恪調子唱得最高。他們甚至主張:金軍態度松動,如果交納租賦談不成,就以割地做籌碼,和議一定可以成。

在這個大背景下,欽宗才下詔,令宣撫司不得輕易進兵。與此同時,議和使者奔走於道路,一派熱鬧。

金軍的一個謊言就牽著大宋君臣乖乖地跑了。總體戰略一變,人事也跟著大翻盤,原先主戰派與主和派的均勢一下就被打破。不久,徐處仁、吳敏罷相,唐恪取而代之;許翰罷同知樞密院事,聶山、陳過庭、李回等得以進用。

對吳敏的打擊還不止於此。言官們又提起了徽宗內禪的舊事,指責吳敏當初主張徽宗讓位是秉承蔡攸的密旨。還說當初他任門下省侍郎,也是蔡攸矯詔為之。這一盆汙水潑過來,吳敏簡直就是“六賊”的余孽了!

眾所周知,在朝中,吳敏既是李綱的密友,又是李綱的政治同盟軍。所謂“李綱是蔡攸一黨”的輿論就從這裏而來。當初力挽大宋頹運的吳敏,現在卻一身都是錯了,被貶為散官,安置於涪州(今四川涪陵)。消息傳來,李綱唯有嘆息。“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歷代志士總也走不出這正不壓邪的怪圈。罷!罷!罷!事已至此,再做努力又有甚用?他在軍帳中抱病而起,寫了劄子呈上,乞求罷官,不想和那群小人再玩了。

朝局的這個巨變,跟那位鬼精靈的唐恪有關。起初,唐恪打好主意,要把李綱設法排擠出朝。李綱一走,再對付徐處仁、許翰、吳敏就好辦了,“可以計去之”。這三個人一除掉,李綱自然也不想留,朝廷也就清靜了。唐恪的陰謀進行到現在,一步一步,幾乎全部實現。皇帝成了由他牽線的木偶。

李綱連遞幾道辭呈,欽宗還是降詔批答不允。李綱就再次上奏,力陳自己才能不濟,又得了“昏憒之疾”(視力和聽力出了問題),不免職的話一定會誤國事。他怕欽宗還是不批,就提起了離京前與欽宗之間“不負君臣之義”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