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再起卻依舊很郁悶(第4/4頁)

他創制的戰艦上下三層,兩側有輪,以人力踩動,行駛如飛。紹興三年二月十八日,李綱在長沙清湘門檢閱水軍,“旌旗戈甲一新,觀者如堵”。湘人從來沒見過這個,都嘆為鬼斧神工!李綱也是豪情大發,看見滿眼旌旗風浪裏,才覺得守不住荊州的劉景升,真是與雞豚無異!

在他的治理下,荊、湖、兩廣四路從滿目瘡夷到安穩如山,不到半年就換了一個天地。

但是,天意從來高難測。到了紹興三年三月左右,連湖南的軍事也不讓李綱管了,給了他一個提舉西京(洛陽)嵩山崇福宮的虛銜,又讓他回老家待著去了。

這次李綱的起復時間不算短,但是與以往有很大不同。李綱自靖康以來,兩次主政,擔負的都是整個國家的抗金大任,其地位之高,可以左右國家決策;但這一次,高宗只是讓李綱參與地方平亂,不敢再讓李綱涉及抗金大事了。

李綱的信念之堅定與威望之高,高宗都領教過。高宗寧肯被金人追得狼狽不堪,也不想再讓李綱的意志左右朝政。

免職就免職,李綱還是像以往那樣寵辱不驚,從醴陵取道江南,遊覽了武夷山之後,才回到福建老家。

李綱離開長沙的時候不僅將士感恩,老百姓也不分老幼,擁輪不舍。李綱此時也是傷感。他本來希望高宗對他就像魏文侯賞識樂羊那樣,用而不疑,但是不成。眼下這樣子,“大將呼來如小兒,片言罷去復何疑”——還有什麽可說?說了能有什麽用?

他想:才幹僅及李牧、廉頗就已連遭詆毀;假如功高似韓信、彭越,那豈不是有殺身之禍了?

不過,轉念他也就釋然了,山林之趣,本是久已向往,此去正好遂了心願。一離長沙,他便寫下“魚歸江海身方適,鳥出樊籠意已舒”的詩句,又是一腔好興致了!

歸路上,他看見煙雨中農家已有新犁破土,心中大感安慰。只想著趕回去,要與昔日老友相聚,共約老於林下了。

紹興四年,在李綱晚年是比較平靜的一年,家族則是人丁興旺。這年七月中,他的第三子又給他添了個孫子。

而在江淮前線,這一年卻是南宋歷史上極為少見的光彩之年。當年的五月,已升至蘄州、舒州制置使的嶽飛,率部北上討伐偽齊,連克數城。偽齊劉豫頂不住,向金求援。金與偽齊聯軍於十月,分道渡淮,大舉來攻,此時,朝中主戰派輿論已占上風,高宗在主戰派官員的鼓動下,也有了相當的膽氣,於十一月初下詔討伐偽齊。他親率六師(禁衛軍),進駐長江一線,準備渡江親征。宋軍各路將領韓世忠、王師晟、張琦、嶽飛等,在江淮各戰場上連戰皆捷!

實踐屢次證明:兩軍對抗中,大宋只要態度強硬,金軍勞師遠征,群眾基礎又不好,一般是持久不了的。這次,在宋軍的攻勢下,金軍率先撤退,偽齊軍統帥聞訊也慌忙拋棄輜重,連夜奔逃。

在戰爭之初,李綱不能安坐,上了《捍禦三策》,為前線戰事出謀劃策。其中關鍵一條是:“偽齊悉兵南下,境內必虛。倘出其不意,電發霆擊,搗潁昌(今河南許昌)以臨京畿,彼必震懼還救,王師追躡,必勝之理。”

十一月初六日,他在家鄉得到高宗聖旨,聖旨說:“以公所陳,皆當今急務,已付三省與樞密院實施。”不久,又有褒揚令下來,表揚了李綱的忠誠和睿智,說他的“三策”是料敵於千裏之外的超級謀略。隨後,李綱又寫了更詳細的實施方案交上去。

紹興五年的正月,高宗下詔,問李綱咨詢有關邊防事宜,李綱奉命,寫了六條呈上禦覽。

二月,高宗起復李綱為觀文殿大學士。七月,又給李綱親筆寫了褒揚令,內有“首陳三策,恰為退敵之機;繼上六條,實乃經邦之略。雖在休閑之中,不忘報國”之語。

看來,高宗在大捷之年,又想起李綱這位老主戰派的好處來了。果然,到十月六日,有詔下,任命李綱為江南西路安撫、制置使,兼知洪州(治所在今江西南昌)。

這是李綱晚年第二次被任命為地方大員。這次的任職地靠近臨安,是首都的屏障,官職雖然不如上一次顯赫,但地位卻更重要一些。可是兩次任職之間,已有兩年多的時光過去了。前線打得轟轟烈烈,卻讓一個心懷大志的老臣在家裏賦閑,如此反差,情何以堪!命運對待李綱未免過於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