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縱橫四海(第4/13頁)

二十九軍要駐防天津,華北“駐屯軍”竟然不許他們通過。蕭振瀛便毫不客氣地打了個電話給土肥原:你們不是說要親善嗎,怎麽這樣不講道理,竟然攔阻我們接防?這事你得給我辦好。

土肥原說,這次我幫你忙,不過下次如果我有事,你也得幫我個忙。

蕭振瀛急於讓二十九軍駐防天津,便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只要這次事情辦成,以後的事好商量。

土肥原給軍部打了電話,經過他的疏通,二十九軍順利進入了天津。

過後土肥原卻把蕭振瀛叫到機關部,拿出一張寫好的文件讓他簽字。

蕭振瀛低頭一瞧,這條件怎麽可能答應呢,而且事前根本沒有商量,不成,不成。

不管土肥原使盡什麽辦法,軟磨硬泡,蕭振瀛就是不肯簽字。

土肥原喘了口氣,忽然問蕭振瀛: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蕭振瀛啞然失笑,咱們這麽要好,我連這個還會不知道嗎。

土肥原卻一點笑意沒有,反而做一臉深沉狀:不,你不知道,或者說不完全知道。

我就是傳說中日本武士的後代。

蕭振瀛饒有興致:哦,不錯。

土肥原來勁了。

我們大日本武士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一旦失敗將切腹自殺。

現在你不肯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沒有辦法回去交代,只有履行武士道精神,朝自己肚子上劃十字了。

蕭振瀛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土兄,其實一直以來,我也有一個願望。

什麽願望呢?

我立志要成為一個中國的武士,而我們中國武士的精神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說著話,蕭振瀛刷地從身上拔出手槍,大叫道:要是我接受了你的條件,我就失敗了,只有自殺一途。

土肥原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反而愣住了,趕緊勸蕭振瀛把槍放下。

這回輪到蕭振瀛來勁了。

為什麽要放呢?不能放。

你不讓我自殺,那咱們就來“他殺”。你開槍打我,我也開槍打你。記住,你的槍法一定要準一些才好。

現在我來數數,一,二,三……

土肥原嚇得魂飛魄散,忙賠不是,打圓場:事情不致如此,不致如此,我們可以慢慢再商量。

可以“慢慢商量”就好,蕭振瀛收回了槍。

接下來他的一個意想不到的動作,又把土肥原給徹底雷倒了。

蕭振瀛哭了,而且還是大哭。

摟住土肥原,眼淚鼻涕擦了他一身。

土兄,你怎知道蕭某之苦楚哦。

“商量”條件,變成了蕭振瀛漫無邊際,滔滔不絕的“訴苦會”。

此後,只要土肥原一提到他的那些條件,蕭振瀛二話不說,就是大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得鬼愁神悲,哭得對面的土肥原呆若木雞。

當時很多人都看出來了,蕭振瀛在這裏套用的是《三國演義》中劉皇叔曾經用過的那一招。

大家看三國,可能覺得劉備很窩囊,什麽都不會,文不能提筆,武不能上陣,就會哭。

可你知道嗎,人家那江山就是哭出來的。不會哭或不肯哭的能人多了,最後卻都心甘情願,排著隊跟他幹,而且一個比一個忠心,你還能再小看這一哭嗎。

正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想做強人就得去多流眼淚。

作為“中國通”,土肥原哪能不知道這點典故,可知道又能如何,你還能當著面指責這位悲從中來的“老朋友”是假哭不成?

土肥原呆了半晌,也哭了:蕭先生,你總得讓我對政府有個說法呀。

蕭振瀛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站起來拍拍土肥原小朋友的肩膀:別哭別哭,我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

土肥原沒有辦法,只好放蕭振瀛先回去。

經過這一回合的較量,連土肥原也不禁發出感慨:蕭振瀛真是“膽大如鬥”。

這是在我的地盤,他竟然想怎麽來就怎麽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掏槍就掏槍,這樣的人,太難搞了。

私下不行,就到正式談判上去給你好看。

機關部的那一幕,對於蕭振瀛來說,就是演場事先沒有經過排練的戲。但是這場戲演得著實有些驚心動魄,而土肥原那種狗急跳墻,蠻不講理的樣子,也讓蕭振瀛直到回家後,仍氣得臉色煞白。

他看得出,土肥原已經有些急了,今天的樣子分明是圖窮匕首見的表示。

馬上要進行正式談判,而這是蕭振瀛的弱項。

蕭振瀛不是黃郛,他本人對談判準則、程序內容這些形而上的東西確實不太精通。

怎麽辦,必須拉郎配。

蕭振瀛找到的搭档是同為二十九軍軍師的秦德純,不過秦德純在以前的談判中曾失過手,現在仍有心理陰影,非常害怕上談判桌。

蕭振瀛說,你別怕,我給你撐著,保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