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旅行(第3/6頁)

他怎麽可能被排在馮、閻、李之後呢。

沒有東北易幟,國民黨的二次北伐能算是成功嗎,能統一全國然後自居為“中央”嗎?

烽火中東路,就聽了你蔣介石的話,獨自跟蘇聯作戰,最後幾乎把黑龍江軍的精銳都給打光了,試問地方諸侯誰能做到。

中原大戰,又是我,在你最需要援兵的時候,及時出現,並扮演終結者角色,把馮、閻趕下了台,由此成全了你,卻成了各路諸侯眼中的異類。

長城抗戰,如果沒有東北軍在長城內外苦苦支撐,大家接得上來嗎,華北豈止是維持,怕是早就歸日本人了,哪輪得著宋哲元這些人上台唱戲。

等到我再次回國,你讓我到東就到東,讓我到西就到西。先是到鄂豫皖,在大別山和紅二十五軍纏鬥,然後又跟到“苦寒之地”陜西,和中央紅軍打。

你說,地方軍隊裏面,誰肯這樣給“中央”賣命,只有東北軍!

可誰能想到,自己出了這麽大的力,結果卻被拋得越來越遠,位次竟然排到那些中央的“世仇”後面去了。

對內,蔣介石、張學良之間的關系,雖然表面上仍遠勝於一般君臣,其實內心早已生出芥蒂。

 

各懷心思的蔣介石與張學良,連拍照都看得出來

對外,更是快到撕破臉的程度了。

九一八事變後的東北淪亡,足以令東北軍上下刻骨銘心,因為這導致了他們後來的一連串黴運,直至浪跡天涯,無枝可依。

想當初,前倚東北,後據華北,曾是何等風光,哪個地方派系和勢力有過如此富足和強盛,那是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槍有槍,又有誰料想過會淪落到如今這步淒慘的境地。

與此同時,在東北軍與紅軍作戰,以致損兵折將,徒勞無功之時,宋哲元卻以華北禦日為口號,取前者而代之,成為河北平津的新主人。

差距在哪裏?就在於我們打的是內戰,他們喊的卻是抗戰!

驅逐倭寇,打回老家,這既是東北軍上下的真實願望,也是一條從現實中突圍,改變自身地位和處境的必然道路。

可這個願望在現實中屢屢碰壁,因為蔣介石不讓他們參與抗戰。

綏遠戰火一起,東北軍將士聞風而動,以為機會到了,抗倭之責非我莫屬。然而他們最後發現,東北軍始終未被列入綏遠戰役的作戰序列,他們的任務仍然是老老實實待在陜北繼續“剿共”。更讓張學良感到大丟臉面的是,在第一期國防計劃中,東北軍竟然只能充當預備隊的角色。

除了憤怒,還有羞辱。

站在蔣介石的角度,如此安排卻也有他的考慮。

長城抗戰,東北軍人多歸多,論戰力,卻幾乎排在所有參戰部隊的末尾,而且由奉軍時代沿襲而來的軍紀一直很差,甚為人所詬病。這是從軍事著眼。

若以政略論,關東軍最見不得張學良和東北軍,其時如把他們擺到綏遠一線,無疑是在刺激關東軍,須冒與日本關系完全破裂,全面開戰的風險。

由於後面的原因,使蔣介石在東北軍的使用問題上十分小心,不願輕易把東北軍放入華北和內蒙古,情願讓他們在陜北跟中央軍一起“剿共”,而又正是這個做法,使張學良與蔣介石的矛盾更加激化。

經略大西北

 

與張學良相比,楊虎城的危機感更強。此時中央軍已大批進入陜境,說是“剿共”,誰知道是不是沖著我來的?

要了解這一點,只要看一看雲、貴、川的遭遇就什麽都明白了。

一直以來,國民黨官方對一個歷史細節都隱而不言,那就是紅軍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為什麽會“出走”得那麽順利。

其時蔣介石幾乎傾全力以至,國民黨軍隊大兵壓境,紅軍戰鬥力又大不如前,要想徹底“剿滅”紅軍,似乎並不像後人想象得那麽困難。

作為新桂系軍人中的戰略高手,李宗仁當時就疑竇叢生,認為蔣介石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在他看來,不是施行碉堡作戰嗎,四周圍都築起碉堡,重重圍困,怎麽可能會突然留有口子呢?

就算開口子,也得開東邊的口子,也就是把缺口朝向福建廣東兩省——一直往東,盡為大海,可立驅紅軍於絕境。要知道,南昌起義之後,賀龍和葉挺的部隊就是這樣在廣東潮汕遭到失敗的。

“成功經驗”都是現成的,現在卻反其道而行之,不是故意的又是什麽?

據李宗仁說,紅軍入湘之後,中央軍本來可以“超越追擊”,即利用粵漢鐵路和湘江,從水陸兩路截擊紅軍,可是蔣介石卻屯兵湘北,作壁上觀,眼睜睜地看著紅軍繼續西進入桂。

紅軍要進廣西,李、白就要了命,所幸紅軍志不在此,他們往貴州去了。在李宗仁看來,這時候也完全可以不讓紅軍入黔。因為貴州那一帶地勢險要,只需破壞大路,留下小道,由黔軍和中央軍來個前後夾擊,也必能置其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