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鐵算盤(第2/11頁)

汪精衛說過,中國實際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國防”,只有“省防”,或者是“數省聯防”。不過話又說回來,“省防”也罷,“數省聯防”也好,只要真正肯“防”,有時爆發出的防衛力量也是驚人的。

蔣百裏因此認為,地方抗戰,亦是阻擊日軍入侵的一道重要屏障。

到淞滬會戰爆發,蔣介石屯師上海,重兵來不了北方,閻錫山被任命為第二戰區司令長官,山西真的成了地方抗戰的一座橋頭堡。

口袋陣

 

對閻錫山來說,山西抗戰,當務之急就是死守大同,所以準備組織大同會戰。

算盤拿出來,又要算了。

結果算出了一個口袋陣。具體設想,就是要在大同這裏做一個大口袋,由李服膺擔當“誘餌”,把蒙疆兵團引入口袋之後,再由傅作義從外面把袋子紮起來,大家隨後拎著棍子一齊上,嘁哩喀喳,準保能把東條的幾根骨頭都打個零碎。

倘若大同會戰組織成功,不僅山西可以保住,閻錫山自己也必將繼綏遠抗戰的傅作義之後成為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然而,你就是把七七事變後的會戰全部翻個底朝天,還是找不到“大同會戰”在哪裏。

不奇怪,因為這個傳說中的會戰根本就沒能搞得起來,袋子還沒紮,袋底就先破了。

“袋底”在大同東北的天鎮,由李服膺據守,可是僅僅六天之後,他就不支撤軍了。

時人評論,在晉軍將領中,李服膺長於“外交”,喜歡拉關系,走門路,卻“短於軍事”,練兵重表面,作戰講私情,別說什麽指揮藝術,就他自己的第六十一軍裏面,中級以下的官兵大多不認識,這點與中央軍的湯恩伯、胡宗南相比,幾有天壤之別。

前面的南口戰役不提也罷,單就天鎮之戰而言,戰前,李服膺連軍事會議都沒召開過,既不研究敵情,又無妥善方略,到戰役打響時,他也始終坐鎮後方,從沒有到前線去了解過戰鬥實況,當然更不用說鼓舞士氣了。

長官不動腦,當兵的只有白犧牲。對天鎮,東條都沒有發動步兵的正面沖鋒,光機炮轟擊,一個團就去了大半,這仗如何打法。

一線官兵焦急萬分,前後十八份緊急戰況報告送到指揮部,可是李服膺始終拿不出任何良策,只是和一群參謀整天在防空洞裏躲飛機,到最後,就索性在一片驚恐和混亂中傳令撤兵。

撤令一下,前線殺紅眼的將士無不頓足捶胸,甚至痛哭失聲,遲遲不願奉令撤離,因為連最基層的士兵都知道,這意味著前面的犧牲都付諸東流,大家白幹了。

李服膺不管不顧地撤軍,還連累了其他人。

湯恩伯的十三軍在南口之戰中損失慘重,奉令撤入平漢線休整,但是閻錫山覺得湯恩伯比較能打,硬把他個人給截留下來,邀其參與指揮“大同會戰”。

湯恩伯本不欲留,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在南口最危急的時候,人家老閻也很仗義地派陳長捷去幫過忙,欠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那就留下來吧。

然而,還沒等他進入狀態,李服膺一撤,東條兵團轟的一聲掩殺過來,從天鎮方向冒出來的日軍到處都是,湯恩伯顧此失彼,當頭就吃了一悶棍。

南口失守,但好歹是打到不能打了,這才幾天工夫,便落得這個慘樣,湯恩伯著實經受不起,見到閻錫山後抱頭痛哭,說我對不起我的官兵,一天之後,即辭別離開。

由於天鎮失守,“大同會戰”落得個雞飛蛋打的結局。9月13日,大同失陷,之後沒幾天,整個晉北都丟得一幹二凈。聞此消息,全國輿論不是嘩然,而是沸然了。

李服膺和晉軍的無能,讓東條撿了個大便宜。10月14日,他又趁傅作義參加太原會戰,綏遠防備空虛而一舉占領了歸綏(呼和浩特)和包頭,從而控制了整個內蒙古。因為這一系列戰功,他受到了參謀本部的嘉許,並被授予二級勛章,成為他後來晉升陸相,並親自組閣的重要資本。

劉峙打了敗仗,蔣介石可以讓他下課,對閻錫山他卻不能。

山西不歸南京政府直轄,那是人家的地盤,蔣介石想來想去不放心,決定找個能說會道的去給閻老西敲敲邊鼓。

找到的這個人是黃紹竑,時任軍委會作戰部部長。

 

東條兵團進入包頭

9月20日,黃紹竑到達太原。

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閻錫山不在太原,已經上前線了。

前線者,雁門關是也。

雁門關離日軍占領的大同不到三百裏,算是最前沿陣地了,可知軍情之緊迫。

黃紹竑又急忙趕到雁門關,並見到了閻錫山。

閻錫山很清楚,倘若大同不丟,黃紹竑就不會以“作戰部部長”之尊,這麽風風火火地趕來山西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