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弘暴亡(第2/4頁)

作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她們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除了在寂寞深宮中自生自滅之外,她們還能怎麽辦?要想讓誰來幫助她們脫離苦海,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可人們萬萬沒有料到,在時過境遷的多年之後,居然會有人站出來幫兩個落難公主求情。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人居然是武後的親生兒子李弘。

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李弘的奏疏一上,朝野頓時嘩然。

往小了說,這只不過是李弘在向兩個處境淒涼的異母姐姐伸出援手;可往大了說,李弘此舉不啻於在替武後的政敵蕭淑妃伸冤平反!

因為李弘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王子,而是堂堂的帝國儲君,所以,他的一舉一動絕不僅僅代表他個人的情感和好惡,還必然會帶上濃厚的政治色彩。也就是說,李弘的特殊身份決定了,不管他的個人動機是否與政治有關,朝野上下的人們都會對他的行為作出各種富有政治意涵的解讀。職是之故,太子此舉就必然會深深刺痛他的母親武後,也無異於狠狠扇了武後一記響亮的耳光。

在武後看來,太子這麽做,擺明了是在以他的慈悲仁義襯托她的冷酷無情,更擺明了是在挑戰她這個母親的權威!

武後感到了無比憤怒和傷心……

然而,武後畢竟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女人,不管她心裏如何翻江倒海,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面對太子的上疏,武後拿出了一副寬宏大度的姿態,當即把義陽、宣城二公主許配給了高宗的兩個近身侍衛:權毅和王勖。

這兩個侍衛雖然本人官職不高,但是家世出身都還不錯(權毅的祖父是秦王府嫡系,封盧國公,父親也官至桂州都督;王勖的祖父官至監門將軍,封平舒公,父親是歙州司馬),論其門第,也還算配得上這兩位落難的公主。

至此,這令人尷尬的一幕總算是翻過去了。

整個事件以武後再一次妥協退讓、李弘又一次如願以償而告終。

表面上什麽問題都沒有,可事實上,經過這個“請嫁二公主”事件之後,武後與李弘的母子關系已經瀕臨破裂的邊緣。史稱,太子李弘“由是失愛於天後”(《資治通鑒》卷二〇二)。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太子李弘的悲劇就已經注定了。

很可能也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可怕的念頭悄然躍入了武後的腦海。

就像多年以前,當武後凝視著繈褓中的安定公主,也曾有一個黑色的念頭驀然躍入她的腦海一樣。

鹹亨四年(公元673年)二月,太子李弘一度被耽誤的婚事終於要舉行了。

由於此前的那個準太子妃楊氏被賀蘭敏之辣手摧花,玷汙了名節,所以婚事告吹。這一次,高宗和武後又替太子挑選了左衛將軍裴居道的女兒。據說這個女子溫柔嫻淑,“甚有婦禮”,而裴氏本身又是河東大姓,所以高宗對這樁婚事非常滿意,曾對侍臣說:“東宮內政,吾無憂矣!”(《舊唐書·孝敬皇帝傳》)其歡喜和欣慰之情溢於言表。

高宗這句話,在一般人聽來,很可能只是對兒媳的嘉許和贊賞,沒什麽別的意思。可是在武後聽來,這句話卻充滿了讓她緊張的弦外之音。

因為太子妃就是未來的皇後,“東宮內政”就是未來的“宮廷內政”,天子在公開場合如此強調,究竟意味著什麽?是不是可以認為,高宗已經有了傳位於太子之意,才會如此在乎裴氏有沒有母儀天下的婦德?

後來的事實很快就證明——武後的擔心並不是多余的。

就在太子大婚的兩年後,亦即上元二年(公元675年)四月,高宗忽然對太子李弘表示,準備將皇位內禪於他。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對武後而言不啻於晴天霹靂。

她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終於變成了現實!

天子無戲言。高宗的禪位之意既已出口,那就不可能收回成命。既然如此,那武後該怎麽辦?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這個一向忤逆她的兒子登上皇位,然後名正言順地拿走她奮鬥了大半生才獲得的這一切嗎?

不。武後絕不會就此承認失敗,更不可能敗給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知道,要阻止李弘登基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除此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此時此刻,武後已經不再是一個母親,而是一個決意要問鼎天下的女人。

此時此刻,李弘也不再是一個兒子,而是武後在這個世界上的頭號政敵!

後來發生的事情眾所周知——大唐帝國的皇太子李弘,於上元二年四月隨高宗和武後從幸東都,忽然暴亡於合璧宮綺雲殿,年僅二十四歲。

太子之死讓高宗李治悲痛欲絕。

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剛剛宣布要禪位,年紀輕輕的太子就遽然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