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也是個技術活(第2/3頁)

扈崿是魏博的二號人物,說話還是比較管用的,很快就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將士擁到了他的麾下。田緒又驚又怒,匆忙跑上城樓,居高臨下地對著校場高聲呼喊:“我本是前任大帥之子,諸君深受大帥厚恩,今日若能立我為帥,兵馬使賞錢兩千緡,大將一千緡,下到士卒,每人百緡。我就算用盡公私財產,也一定在五日內將所有賞錢發到各位手上。”

關鍵時刻,銀彈還是最有效的攻心武器。聚集在扈崿周圍的將士紛紛轉過頭去,用一種興奮而又怪異的目光看著扈崿。

當然,他們看見的不是扈崿,而是一串一串的銅錢。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沒什麽懸念了。將士們殺了扈崿,全部歸順田緒,然後簇擁著他去找孔巢父。這位負責宣傳安定團結的中央領導剛剛起床,就驀然發現魏博已經變了天了。

當然,領導的應變能力通常是很強的。孔巢父看了看滿身血跡的田緒,又看了看刀劍出鞘的魏博將士,馬上以魏博宣慰使的身份,代表天子和朝廷,授予了田緒“權知軍府”的職務。所謂權知軍府,差不多就等於代理節度使。

幾天以後,魏博將士們才知道,他們被田緒這小子忽悠了。

原來謀殺田悅的人並不是扈崿和劉忠信,而是剛剛被他們擁立的領導田緒。

然而,生米已經做成熟飯,大夥也只能承認現實,何況腰包裏還多出了沉甸甸的東西,他們也就不跟田緒計較了。

過後,田緒又陸續殺了田悅的親信將領薛有倫等二十多人,魏博將士也都裝聾作啞。

反正沒殺到自己頭上,就權當沒這回事。

得知魏博兵變、田悅被殺的消息之後,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幽州的朱滔了。

他仰天狂笑:“田悅忘恩負義,老天爺終於借田緒之手把他宰了!”隨後,朱滔抓住機會趁火打劫,大舉出兵進攻魏州,其部眾和回紇人在魏州附近肆意劫掠,如入無人之境。

同時,朱滔還派人給田緒送去了一封信,表示承認他魏博節度使的身份。田緒大喜,連忙向朱滔饋贈了大量金帛。朱滔對田緒的表現很滿意,讓使者回去告訴田緒——當初因田悅背信棄義而撕毀的盟約,即日起恢復如初。

對於魏博的變亂,比較尷尬的人是恒冀的王武俊和昭義的李抱真。十幾天前,他們得知田悅已被朱滔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於是親自帶兵前來救援,不料魏博突然爆發叛亂,他們只好停止進兵,靜觀待變。後來,田緒迅速控制了魏博的局勢,而朱滔也搶先和田緒恢復了盟約,王武俊和李抱真才趕緊做出反應,派人告知田緒——恒冀和昭義始終是魏博最堅定的盟友,只要魏博有難,二鎮一定全力支援。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田緒不要和朱滔結盟。

面對各方拋來的橄欖枝,田緒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同時也有些舉棋不定。他召集將佐商議,幾位幕僚一致認為:“幽州軍隊窮兇極惡,所到之處白骨盈野,雖說是前任大帥背信所致,可百姓有何罪錯,要遭此浩劫?朱滔目前的兵力雖然強大,但他不行仁義,亡可立待。何況恒冀和昭義正準備對他發動攻擊,大帥完全沒必要屈居其下,跟著他反叛朝廷。而今之計,應該立即遣使入朝,上表歸順。天子正流亡在外,聽說魏博誠心歸順,一定倍感欣慰。相信用不了幾天,大帥的官爵定會到手。”

田緒笑了,遂依計而行,遣使入朝。

李懷光雖然扯起了反旗,但他的境況實際上並不舒心,甚至可以說相當窘迫。

原因很簡單——他的造反不得人心。

從下面這一連串事件中,我們不難窺見李懷光的窘迫。

首先,發兵吞並李、楊二部的同時,李懷光就企圖策動兩名朔方舊部在奉天城中發動兵變,一舉誅殺德宗。這兩個舊部,一個叫韓遊環(時任邠寧兵馬使),一個叫趙升鸞,當時都在奉天護駕。假如他們真的和李懷光同時發難,德宗必定在劫難逃。所幸,這兩個人都心向李唐。接到李懷光的密信後,韓遊環就主動向德宗呈上密奏,揭露了李懷光的陰謀;而趙升鸞也同樣向奉天的最高軍事長官(行在都知兵馬使)渾瑊作了稟報,以致李懷光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

其後,當德宗車駕倉促逃離奉天時,李懷光又派孟保、惠靜壽、孫福達三個將領率精銳騎兵去追殺天子。可三人奉命出發後,卻故意在途中逗留延宕,放走了德宗。雖然他們回來後立刻被李懷光解職,但他們都認為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所以無怨無悔。

接下來,李懷光想發兵攻打李晟,可一連下達了三次動員令,將士們都拒不從命。他們說:“如果是打朱泚,我們一定效死;要是想謀反,我們寧死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