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血染姊川(第4/9頁)

在忍者修行其間,善住房愛上了同族的一個姑娘,但那時候作為忍者的姑娘,如果得不到統領的允許是不能隨便結婚的。而統領又早已為姑娘指定了新郎,無奈之下,兩人只好選擇私奔。

私奔路上的日子並不好過,統領不斷派出忍者追殺兩人。眼看就要走投無路之際,喜右衛門仗義出手,好心收留了兩人。

收留兩人後的喜右衛門索性好事做到底,通過談判,統領終於承認了兩人的婚姻。正當兩人欲一同返回甲賀,從此安居樂業時,姑娘不幸因病去世。善住房肝腸寸裂,一連三天不吃不喝。此後,為報答喜右衛門的永世大恩,他選擇了留在恩人身邊。

“你的本領我早已領教,現有一事相求,除你之外,當世再無第二個人能幫得上我這個忙。”喜右衛門拉著善住房的雙手,委囑他暗殺信長的驚天計劃。

“遠藤大人盡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賤命本是大人所賜,我早已將身家性命置之度外。此番前去,我一定取下信長首級來見大人!”善住房果敢地說道。

“這件事完全是我一人擅做主張,和淺井家完全沒有關系。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萬一計劃失敗,你將性命難保。即使……即使被織田家生擒活捉,我也不能營救你了。”喜右衛門哽咽道。

此次信長暗殺計劃並沒有得到長政允許,如果善住房不幸被生擒,淺井家自然也沒有義務出手相救。此外,信長侍衛中高手如雲,即使善住房刺殺成功,也幾乎毫無生還的可能性。也就是說,無論此行成功與否,善住房都必將一去無返。

“大人不必多言,我此行誓與信長同歸於盡。”善住房昂然說道,眉宇間流露出決意和自信。

“信長最遲三日之內必將返回岐阜。都內情勢本已告急,此時若再引大軍傾巢而出,勢必前功盡棄。依信長一貫作為來看,他極有可能僅率一股精兵,飛馳本居地調兵遣將,卷土重來。

再來看他的歸途:最近的一條通路中山道,被我方領內的鲇江城所阻擋;由於六角承禎固守甲賀石部城,因此東海道也行不通;如此看來,除了從日野越過千草山繞伊勢回本居之外,信長別無他路可走。

日野至千草山一帶是一條險路,淺井、六角、比叡山、本願寺、甲賀的勢力都無法觸及此處。你若潛伏千草山中等待信長來到,勢必力半功倍。到那時憑你的手段,一舉擊斃信長豈不易如反掌?倘若暗殺失敗,非但淺井家此後永無寧日,諸國亦必將屍積堆山,血流成河。善住房,天下蒼生的性命就拜托你了!”

喜右衛門慷慨激昂道。

在他看來,信長同淺井、朝倉、上杉、武田、德川、北條等戰國群雄完全不同,簡直是個從異界降臨人間的妖怪。

無論主公長政,還是其他諸國的大名,他們雖然有種種不盡人意的缺點,但的確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類。但信長不同,喜右衛門從來不把他和群雄諸侯相提並論,在喜右衛門眼中,信長根本不屬於人類。

織田信長不承認一切既成權威,否定神佛的存在,對違背自己意志者格殺勿論;他不相信所謂的前生來世,但凡自己沒有親眼所見,親身體驗過的事情,他全部不承認。信長作為那個時代罕見的合理主義者的同時,卻失去了人類本應具有的基本情感。

從信長軍團此前的各次作戰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絕不打沒有把握之仗,如果沒有十成勝算,他寧可撤退。就連逃跑時的速度,也充滿藝術色彩,絕非其他諸侯大名所能比擬。

桶狹間之戰絕妙的奇略縱橫,美濃攻略中果敢的突擊精神,還有新近從金崎城的迅速大撤軍,織田軍團剛柔並濟,擁有絕對的兩面性。

對所謂大將名聲、武士道精神之類,信長一律嗤之以鼻。在他眼中,現在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生存規則只有弱肉強食—被人吃掉或吃掉別人,僅此而已。所謂名譽、武士道之類,只會為他的大業添置障礙,絲毫沒有一點幫助。欲和信長一決高下者,必須完全改變此前的人生觀、價值觀。

偏離了目標

信長是出世的梟雄,那個時代沒有人能和他相提並論。

長政對此一無所知,因此,他根本不會是信長的對手。長政受武士道熏陶,愛惜名譽,恪守戰場規則,厭惡一切卑鄙手段。但他沒有想過:戰場原本沒有規則,人類原本不應該有戰爭。

喜右衛門之所以勸說長政暗殺信長,是因為他看透了信長的本質—信長不是人,他是從異界降臨人間的恐怖妖怪。

而善住房卻是喜右衛門為本次“妖怪”刺殺物色的最佳秘密武器。

元龜元年(1570年)五月十九日,果如喜右衛門預測那樣:信長只帶三百精騎飛馳千草山下,準備繞道伊勢返回岐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