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臨幸後的龍榻上,鮮血如一張命運的地圖(第4/5頁)

最近在這些情報網中流傳最多的話題,是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之間的明爭暗鬥,這也是武媚最為關心的。朝中的文武百官因為太子之爭也隨之分為兩大派,互不相讓。

雖然武媚還從來沒有近距離地接觸過任何一位皇子,但是通過宦官和宮女們的話語,皇子和他們正在經歷的生活,就這樣活生生地展現在武媚面前。這時候幾位皇子的明爭暗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他們中間,無論最後勝出的是誰,對武媚來說好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命運將會和勝出者有怎樣的聯系?

她知道,即使這種聯系是客觀存在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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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十六年(公元642年)四月七日,皇太子李承乾策動謀反獲罪遭廢,被流放至黔州。

稍懂弈道之人都明白,下棋時每落一子至少要看到下面的兩步以上。同理,有遠見的帝王為皇室的長治久安考慮,在立嗣問題上常常想得很多。俗話說,龍生九子各不同,不同的性格決定了不同的命運。

在中國封建社會裏,皇位的繼承多數是采取嫡長子繼承制的,雖然成功率並不是那麽高,但這個光榮的傳統一直陰魂不散。

李承乾是李世民的嫡長子,所以,他是傳統意義上的太子,理論上是日後太宗李世民貞觀事業的接班人。可是,隨著皇子們慢慢長大,太宗皇帝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在幾個皇子中,他最偏愛的是魏王李泰。在他看來,李泰不光文采出眾,更有治國之才,有時候他提出的治國建議往往能一語中的。而作為合法繼承人的太子李承乾則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一個顯得毫無皇家教養的愣頭青,脾氣暴躁,對朝堂之事完全不得要領。

搖擺不定的太宗皇帝對魏王李泰的偏愛使得魏王黨形成,直接威脅李承乾的太子地位。於是,太子黨和魏王黨開始在貞觀後期展開了激烈的鬥爭和權力的爭奪。

李世民經歷過玄武門之變的九死一生,血刃親兄弟才奪得皇位,開創盛世。可以說,玄武門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而他一直用自己的完美表現來試圖掩蓋昔日的血腥。他一直在極力規避皇位繼承對帝國的影響。他對立廢太子比別人多了更深一層的切膚之痛,他對培養太子到了極為嚴苛的地步,“搜訪賢德,以輔儲宮”,恨不得把全天下的有才之士都拉攏過來給太子當老師。

從李承乾被確立為太子到貞觀十七年(公元643年),太宗皇帝先後挑選了十余位“宿德鴻儒”的老臣、名臣擔任東宮輔臣,包括房玄齡、魏徵等人。應該說太宗對太子寄予了厚望的,他希望自己的接班人能夠接受天下最好的教誨和引導,從而使自己的帝國事業能夠實現平穩過渡。

可太子李承乾根本無法體會父皇的良苦用心,又或者他受不了這份壓迫身心的極端教育。他變得無心向學,忘記了自己的太子身份,整日沉浸於歌舞酒宴之中。甚至創新娛樂玩法,把一百多名奴仆組織起來習歌練舞,可見其是一個極具娛樂天賦的太子。

李承乾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路絕塵而去,世界被他遠遠地拋在了身後。最後竟然發展到對嚴厲管教他的父皇心生怨恨,制訂了暗殺和政變兩套計劃,想除掉太宗李世民。

李承乾由墮落走向政治人生的完敗,固然有其自身原因,但在李世民的高標準、嚴要求的高壓態勢下,身心的扭曲也是重要方面。

可惜唐太宗君臣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根源,在苛責中與培養繼承人的初衷適得其反。這些輔臣們的諫言讓李承乾煩躁不安,他曾經放話:“如果有一天我當了皇帝,誰要在我面前說三道四,我就宰了他,殺他個500人,看誰還敢說?”(有諫者,我殺之,殺五百人,豈不定?)

既然太子李承乾已經被廢黜,朝廷就需要立一個新太子。

魏王李泰明白李承乾被廢已是必然,最可能和自己形成競爭的就是晉王李治。

為了博得太宗李世民的好感,李泰甚至表態,我有一個兒子,我死之日,當為陛下將他殺死,然後傳位給晉王李治。

結果事與願違,這句話讓李世民大為反感。太宗對身邊的大臣們說:“朕如果立李泰為太子,那就表明太子的位置可以靠鉆營而謀取。李泰為太子,則李承乾和李治均難以保全;若李治為太子,則李承乾與李泰均安然無恙。”

太宗在太子李承乾被廢以後沒有選立魏王泰,是不希望使後世子孫看到儲君之位可以依靠所謂經營而得。而李治能夠成為新的皇位繼承人,是因為他身上表現出來的“仁孝”與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