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義和拳進京前的瘋狂(第3/8頁)

總督下馬管民,上馬管軍,直隸總督是直隸地區最高軍政長官,裕祿能夠指揮調動的軍隊有直隸淮軍、直隸練軍和直隸綠營。這三支軍隊總數有5萬左右,我們來介紹一下。

直隸淮軍是甲午戰後殘存下來而又沒有收編進武衛軍的淮軍。當年日本人只進攻了東北和山東,基本沒有侵犯直隸,淮軍在直隸的這一小部分就這樣幸免於難。它的主力是大沽口炮台守軍,此外還有一些和直隸練軍一起分駐直隸各大城市和交通要地,維護地方穩定和治安,相當於警察。由於綠營基本是沒有用的(淮軍和練軍就是為了淘汰腐化的綠營而新設的軍種),於是,清剿拳民的任務就主要落在了直隸淮軍和練軍身上。

自從直隸地區的義和拳突然“遍地紅”以來,裕祿大人就一直高度緊張,要知道直隸地處京畿,天子腳下一旦大亂,朝廷最後就只能怪到他頭上,拿他開刀。而經甲午一戰,裕祿已經對洋人有種莫名的恐懼,生怕惹毛了洋人,裕祿只想把拳民快點在直隸清剿幹凈了事。他手下就更加賣力了,直隸淮軍右翼右路統領提督梅東益,以及梅東益的營官範天貴,這兩個人就是裕祿的“剿拳”主將。他們經常帶隊開進有“壇”的村莊,實施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清場”政策,簡單粗暴地剿拳,並且借著剿拳之名順便對老百姓們搶劫,百姓們怨聲載道:“遇著梅東益,家家沒飯吃,遇著範天貴,家家都是會。”

可見,裕祿同志的手法和袁世凱的手法是完全不同的,老袁重點是政治攻勢,武力只是震懾和重點打擊,實際上是一種多種手段並舉的“綜合治理”,而裕祿把老袁的方法完全掉轉過來了:他是“純武力剿殺”。哪裏鬧事,軍隊就開往哪裏,然後不論青紅皂白,不區分“首惡”還是脅從,甚至不管是不是無辜,大開殺戒。在義和拳已經成為一個比較完備組織的條件下,這種不給退路的做法只會讓廣大拳民認為除了繼續擴大組織、堅持鬥爭之外無路可走,也只會激起更大的反彈——殺掉一個,很可能就要逼反三個。

這是裕祿萬萬沒有想到的,他越是只想快點恢復穩定,越是剿拳心切,結果越是火上澆油。雖然裕祿也知道“朝中有人在暗中支持義和拳”,才使得拳民越來越有恃無恐,敢於和直隸的官兵作對,也才使得義和拳組織在各處井噴式發展,新拳民也越來越多,但這種局面的出現竟然也有他這個直隸總督的“功勞”!裕祿啊裕祿,越是朝中有人作梗,你作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難道不應該越要冷靜以對,謀定而後動麽?你這哪裏是救火,簡直是放火啊。

接到高洛村事件的報告後,裕祿的反應只能用“大汗淋漓”來形容:我一個總督都怕什麽來什麽,這是什麽世道啊!

裕祿的處理辦法還是那一招——剿。這次調出的是直隸練軍。由練軍分統楊福同率軍前往。楊福同是總兵銜,也就是大約相當於現在中將軍銜,也就是說,裕祿直接派出了一位將軍去圍剿高洛村拳民——我就不信你們不安分!

對付沒有什麽有效武器的團員和村民,正規軍自然是所向披靡的。到達高洛村後,楊福同的軍隊沒費多大工夫,就驅散了拳民,搗毀了義和拳高洛村分壇,約60名拳民和村民被打死或者逮捕後正法。楊福同的軍隊撤出高洛村,看來一切又恢復穩定了,而穩定只是暫時的。

逃走的拳民立即向周邊各個“壇”發帖求援!

令人驚奇的一幕出現了:就像是官府在調動正規軍,也像是有人站在看不見的高處拿著令旗不斷指揮,短短幾天內,淶水縣周邊出現了上萬名拳民,他們紮著紅頭巾,背著刀槍,帶著幹糧,風塵仆仆地趕赴淶水!

在石亭鎮,一些拳民出現在了楊福同和他的騎兵隊面前,他們拿著大刀長矛沖向清軍,但很快被擊潰。楊福同帶領30名騎兵和40名步兵追剿,楊福同認為對付這些拳民還是會像在高洛村那樣輕松,但追著追著,他突然察覺情況有異,大喊一聲:“不好!”

他們發現已經陷入了滿是溝壑的坑坑窪窪之地,馬已經跑不起來,而四周是高地,像是有埋伏之地。

果然!早已埋伏在此的3000多名拳民從四面沖出,他們沖向了手中有槍的清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砍,清兵很快被砍得血肉橫飛,連楊福同都被拽下馬來,亂刀砍死!這是義和拳出現以來,朝廷損失的軍銜最高的將領,但這還並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在這次戰鬥中,拳民表現出來的軍事素質。他們采取的正是只有正規軍才能運用好的戰術——誘敵深入。誘敵深入在理論上是比較容易掌握的,實際運用卻比較難,它需要周密的布局、時機的把握和良好的組織分工,不然誘敵不成反被殲那就慘了。而拳民似乎在一夜之間就洗掉了山東時期的流民氣質,似乎變成了一支已經暗中受訓的正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