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怦然一聲(第4/8頁)

明明白白的激將法。

5師很多老人,都記得全師連以上幹部會上,石瑛講的一番話:這些日子,大家都憋著一股勁,還窩了不少火。有的說,咱打了義縣,打錦州輪不上了,覺得吃了虧,有的說咱打下義縣,有經驗,還能讓咱上。嘴上這麽說,心頭也沒底。現在大家知道了,打義縣咱是主攻,打錦州咱還是主攻方向!咱5師是陣陣少不了的英雄好漢!

這是“林總”對咱5師的信任,是咱5師的光榮!這次打錦州用甚麽思想打?就是準備房倒屋塌,傾家蕩產,把缸缸罐罐都甩進去,夥夫馬夫都進城!死也要死在城裏!死在城外是孬種,是笨蛋,不是咱5師的人!……

又一座血城

戰爭的飛輪催動歷史的時針,“哢哢”地走向1948年10月14日。

西柏坡,毛澤東在屋地上踱步,周恩來和朱德在地圖前凝視。

帽兒山前“東總”前線指揮所,披著大衣的林彪端立不動,劉亞樓手執話筒,看著手表。

籠罩在淡淡晨霧中的錦州城,幽遠、神秘而又險惡。模模糊糊的土城輪廓後,不時閃亮團團火光,炮彈就像一群烏鴉向城外飛來。

沒有鳥啾,沒有雞嗚,沒有炊煙,沒有人影。漠漠的黃褐色的背景上,山巒,田野,收割的未收割的大地,在硝煙和顫栗中,愈發顯得沉滯而又壓抑。

秒針“哢哢”走向10點。

林彪點點頭。

劉亞樓大聲喊:開始!

900多門大炮齊放。炮彈出膛發出的強光,把太陽都攝服了,逼退了。深秋的大地上,煙塵沖天而起,迅即把炮群遮沒了。錦州則成了鋪天蓋地的炮彈的彈巢,在巨大的連續的爆炸中,城塌堡飛,煙火迷漫。

往中華民族的歷史上,同一地點,同一時刻,集中這樣強大的炮人,還是第一次,坦克躍出隱蔽地,各路大軍沿交通壕開始突進。

30分鐘後,除8縱外,全線突破。

15日18時,戰鬥結束。

省府大樓下

3縱在配水池和大疙瘩中間突破。

土城墻被轟開道20多米寬口子,部隊擁進去不遠,就被遼西省政府人樓的火力阻住了。

如今這裏是空軍第三航校。座北朝南的四層摟,正面潔白如洗,背面磚墻上彈痕壘壘,院墻內外高大的楊樹,肥大的葉十在薰風中沙沙作響,一扇扇打開的窗戶裏,傳出電扇嗡嗡的轉動聲。當年每扇窗口都是個火力點,輕重機愴噴瀉火焰,鉗制著逶迤數裏的城墻。從11點打到黃昏無進展,樓後坡坎上烈士遺體越倒越多。後來,主力都是從東側爬墻向市區攻進的,樓上火力就向東側射擊。

天黑時,瞿文清的8連接到命令:兩小時內拿下大樓!

照明燈一顆接一顆掛上天去,把一切染成慘白。在熄滅的瞬間,熊熊大火,炮彈出膛和爆炸火光,立即從黑暗中鉆出來,滿城血紅,曳光彈漫天飛舞,像無數團巨大的紅絨線在空中攪織。

美聯社報道:錦州之戰,於彈密集得在空中相撞,瞿文清老人說:大樓下是圍墻,圍墻外有地堡,地堡前百馀米有道兩人多寬、深的壕溝,壕溝外是鐵絲網。就這麽一層層往裏炸,往裏打,地堡裏機槍往外打,樓上火力像梳子,樓裏敵人不斷出來反擊。

都是93軍的雲南兵,個不高,挺兇狠,能打。連裏有4挺輕機槍,營裏配屬兩挺重機槍,全力壓制,掩護爆破組輪番攻擊。

攻到樓前時,樓上手榴彈像屋檐滴水似的往下砸。幾個爆破組上去,不是負傷,就是犧牲了。正著急,新戰士楊玉文爬回來了拿著拉火管(規定爆破手完成任務回來,要上交拉火管)樂顛顛地說:指導員,炸藥放上了,準備沖吧!等了10多分鐘,炸藥也沒響。再一看,炸藥沒有了,去營裏取,只取回一包和一個命令: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

好歹就看這包炸藥了。

幾個人都要去。楊玉文更窩火,說甚麽也要再給他個機會。

我說:誰也別爭了,這包是我的。

戰鬥結束清點人數,6個排長副排長剩個排副,20個班長副班長剩兩個。打到這份上,再完不成任務,我這個指導員怎麽交代?連長年輕,打仗勇敢,但沒經驗。我在山東就幹這個,一天書沒念,擺弄炸藥包可是大學生。

跟連長交代幾句,就連滾帶爬往前摸。死呀活的全沒想,滿腦子就是那棟大樓。從山東打到東北,從海南島打到朝鮮,要害不要害,身上沒少見血,可都沒要命。這回更福氣,子彈撲撲鉆進身邊士裏,手榴彈在周圍吐吐炸,硬沒傷著。樓上敵人發現了,手榴彈冒著煙,羊拉屎似地往下掉。打完仗回去看看,樓下是個挺陡的坡,坡下是個坑,手榴彈都滾到坑裏響了。當時是甚麽也不顧了,反正你不炸死我我就炸死你,有你沒我。半道上撿包犧牲戰士的炸藥,到樓下又見到小楊沒響的那包。三包捆在一起,檢查兩遍,導火索“時時”竄出藍火苗,瞅一會兒才跑。也不知跑出多遠,未等臥倒,爆炸的氣浪就把我掀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