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治之症

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前方亂了,後方爛了。

兵敗如山倒,黨敗如山倒。

“研究研究”

10月4日,毛澤東在給“林羅劉”的電報中說:“在此以前我們和你們之間的一切不同意見,現在都沒有了。”⑴。

10月18日,林彪已經準備回師打廖耀湘了,蔣介石和衛立煌等人,還在“研究研究”⑵。

直到用不著研究了,也沒“研究”出個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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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戰犯錄之三

黃褐色的塵埃裏卷著人流,在秋日的遼西。:地上湧騰著。

汽車,炮車,裝甲車,騎兵,步兵。車吼馬嘶,10馀萬雙腳紛亂起落,汽油和機油味兒,人畜的汗味兒,攪拌著飛揚的塵土和牛馬糞的草末兒,在高遠的藍天下,騰卷起一條沒有盡頭的黃褐色的長龍。

明麗的陽光,清亮的河流,迷漫著谷香的曠野,都被這黃褐色的喧嘯充塞了,遮沒了。

黃褐色的士兵,就像衣冠機器一樣在進行。臟汙的船行帽和鋼盔,在塵埃的河流中浮沉。汗水的溪流,在毫無表情的臉上沖刷。槍械的重負,只知始點,不知終點,也不知命運的跛涉,使他們疲憊不堪,那腳步仿佛不是自己邁動的,而是披黃褐色的洪流擁動的,鼻孔被塵土堵塞了,一個個大張著嘴巳喘息著,就像被一池渾水嗆得要浮出水面又俘不出來的魚,千軍萬馬,卻不顯零亂,特別是新1軍和新6軍,涉渡遼河、新開河和饒陽河,也是那麽迅捷,井然有序。

楊克明老人說,5縱(組建5縱,老人從3師調到14師42團任團長)任務是在遼西牽制、遲滯廖耀湘西進。站在新民西邊山上,遠遠的,就見塵士飛揚,像著地卷來一陣狂風。長那麽大,還沒見過這樣的大兵團行軍。望遠鏡裏,車是車,炮是炮,一隊隊步兵整整齊齊,耀武揚威,本是平常行軍,卻像檢閑似的,可不像電影上的國民黨軍隊。走了那麽遠,就是那麽一股勁兒,真有股王牌軍的氣勢。

這是軍人對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的贊嘆。

沿途百姓則驚呼:過兵啦!

“八。一五”後,兵來兵往,槍響炮轟,老百姓已經見怪不怪,成了生活中一個重要內容了。但這次,8縱、9縱等部隊過去後,人們覺出非同尋常,是要“開大仗火”了。所剩不多的青壯年紛紛出逃,有的村子連老頭也剩不幾個了。

老百姓當然不知道,廖耀湘兵團所到之處,要實行蔣介石在豫魯曾經實行過的”三光政策“。當年日本侵略軍在中國實行”三光政策”,如今該中國人對中國人進行”三光“了。舒適的美式吉普,顛箕不開廖耀湘緊皺的眉頭。黃褐色的塵埃中,他看不到出路在哪裏。而衛煌鐵嘴鋼牙,咬定”真理”,堅決“不變”,廖耀湘變了,不是變成出遼西,而是出營口。以營口為依托、經盤山向西打,進可攻,退可守,可謂一招好棋。他信誓旦旦:“出營口連一副行軍鍋都不會丟。”⑶。

變與不變,都不能改變蔣介石的決心。

不過,縣官不如現管。兵團司令廖耀湘,不動聲色地把蔣介石的表針向自己回撥了。

10月2日就該出動,“研究研究”,10月12日還未全部集結完畢。

10月11日,先頭部隊攻占彰武。15日,兵團主力仍在彰武。彰武台門、新民以西徘徊。蔣介石連電催促,回答不是“橋梁未架好”,就是“正準備前進中”,兵團參謀長楊昆問:“我們為甚麽不趕快前進?”廖耀湘說:“我判斷不會出幾天,錦州就會被解決,那時我們就不要前進了,”⑷。

對於錦州決戰,不管林彪何時和怎樣想通的,一旦橫下心來,他就毫不猶豫,全力以赴地打下去。

廖耀湘恰恰相反。

東北人講“磨洋工”,廖耀湘是“磨蔣工”。

廖耀湘把蔣介石泡了,卻躲不過毛澤東的慧眼:“只要不怕切斷補給線,讓敵進占彰武並非不利。目前數日,你們可以不受沈陽援敵威脅,待錦州打得激烈時,彰武方面之敵回頭援錦,他已失去時間。”·浩浩蕩蕩,轟轟隆隆,廖耀湘兵團20天武裝大=屏蔽廣告=。

用黑土地上的話講,這叫“唬牌”的。

軍事智謀的第一個特征,就是能夠區別哪些是能夠做到的,哪些是不能夠做到的。

錦州丟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二塊骨牌長春也倒了,國民黨在黑土地上要幹的事情,就只能是如何救出廖耀湘兵團了。

唯一條路,就是廖耀湘早已存心的走營口。

這正是毛澤東一直擔心,並再三提醒林彪的。

蔣介石卻依然堅持東西對進,會師大淩河,收復錦州。

這正是林彪和毛澤東所希望的。

衛立煌還是“以不變應萬變”,要廖耀湘退守沈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