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治之症(第2/9頁)

最高統帥向前拽,頂頭上司朝後拖,廖耀湘營口走不成。

杜聿明又被蔣介石召回黑土地。他本是街總統之命來做廖耀湘工作的,一研究,也認為走營口是上策。

廖耀湘又去找衛立煌。一番口舌,衛立煌最後也同意先力圖出營口,萬不得已時退沈陽。兩人都認定共軍將回師東進。廖耀湘說:“無論實行退營口或退沈陽哪一條方案,要緊的問題是爭取時間,必須立即行動或采取預備行動。”⑹。

當前一塊多米諾骨牌倒下時,歷史確實存在著那麽一個瞬間,眼明手快,可以把後一塊骨牌抽脫出來。

“軍中聞將軍之命,不聞天子之詔。”衛立煌倘能當機立斷,廖耀湘兵團不能說一點救也沒有。可對於蔣介石出遼西頂得叮當響的這條漢子,這一刻卻記起軍人的“天職”,要聽“天子之詔”了。正好,“天子”要他開會,於是又跑去北平“研究研究”起來。

一“研究”就是5天。

現在輪到廖耀湘體驗範漢傑臨覆滅前的滋味兒了。只是,這回在遼西大地上漫天攪動的黃褐色征塵,不再是虛張聲勢的“唬牌的”西進兵團,而是林彪急如星大的東進大軍了。

廖耀湘準備“獨斷專行”了:“只要能救出兵團主力,我就決定幹,個人的罪責,出去以後再說。”⑺。

其實,廖耀湘出遼西後徘徊、觀望,等待錦州“被解決”,已經是獨斷專行了。這當然有違軍人的天職。但在出營口這個問題上,一代名將廖耀湘的眼力,比所有人都高明。而蔣介石曾寄以厚望的衛立煌,這位當年的內戰和抗戰名將,無論其動機如同,在黑土地上的表現,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馀。

(比之林彪當初在錦州和四平恰到好處的“獨斷專行”,智謀與將才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了。)。

可連蔣介石的表針都是毛澤東撥動的,廖耀湘豈能“獨斷專行”?

此前往遼西所以能夠如此,那是因為正中毛澤東和林彪的下懷。

10月19日晚,心急如焚的廖耀湘直接致電蔣介石,決心要求經黑山、大虎山直退營口。

10月20日晚,蔣介石仍令全力攻錦州,必要時也可退營口。

中國的傳統,歷來是“誰官大誰表準”。在出遼西還是守沈陽上,以出遼西為準,或多或少,蔣介石和衛立煌等人各自把表針向對方撥動了一次。現在,蔣介石又把表針向廖耀湘撥動了一下,只是,此刻出營口巳是一廂情願了。

都去做明知不是那麽回事兒的事兒

10月19日(或是20)下午,蔣介石在北平東城圓恩寺行邸,召集東北和華北兩集團首腦衛立煌和傅作義開會,研究如同東西對進。

不倫不類,中間還夾著個徐州“剿總”副總司令兼前進指揮所主任杜聿明。

會間,蔣介石單獨和杜聿明“研究”,杜聿明:校長看收復錦州有幾成把握?

蔣介石道:六成把握總有。

學生:孫子說:“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接下去是”而況於無算乎”——他未敢說出來)。”現在我們算到六成,只會失敗,不會勝利。

校長:你看如何才能收復錦州?錦州是我們東北的生命線。

學生:孫子說:“五則攻人,十則圍之,倍則奇正並用;有奇無正,有正無奇,每戰必殆。”以目前敵我兵力比較,敵倍於我,有奇有正,收復錦州是兇多吉少。

學生給校長講兵法。

校長要提升學生為沈陽“剿總”總司令:我把東北全交給你好了,你自己發紙幣,找糧食,擴充軍隊。

學生趕緊推辭,卻又不敢大拗——杜聿明就是杜聿明。

於是雙方又把表針撥動一下,當初的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司令長官重返黑土地,成了衛立煌的副手兼冀熱遼邊區司令官。

聽鼙豉而思大將,想起杜聿明也是自然的。陳誠無能,衛立煌不聽話,愛將杜聿明的表現確實比他們都好。可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別說杜聿明也是林彪手下敗將,就是把國民黨精英全部調到東北,事到如今,誰能有回天之力?而且臨陣換將,將心士氣,豈不更亂?兵家所忌,蔣介石樣樣占全。

如果說北寧線上戰事正烈,東西對進尚不失下策中的上策的話,現在蔣介石是徹底舉止失措昏了頭。

而毛澤東,一不換將,二不“深入實際”,就在那情秀幽靜的小山村西柏坡,一封又一封電報,把蔣介石支使得東跑西顛,焦頭爛額。

10月6日,蔣介石帶杜聿明去沈陽開會。衛立惶默不作聲。蔣介石一再問:俊如(衛立煌的字)兄意見如何?衛立惶說:請光亭、大偉(趙家驤的字)講講。杜聿明說:請大偉兄作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