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小荷初露尖尖角 第一章 中元前夕(第2/3頁)

楊昭嘆了口氣道:“皇姑,我覺得很奇怪,哪有讓親王留在身邊協理國事,卻讓太子遠鎮地方的道理,和從前皇祖父完全反過來,和歷朝歷代的禮制也不符,我雖然不能帶兵打仗,但處理朝務,協助商議軍國大事卻沒有問題,我就不明白,既然不想讓我參與國事,又何必封我太子,直接冊封他不就行了。”

楊昭的話中頗有怨氣,他鎮守西京,整日無所事事,他的兄弟齊王楊暕卻能每天上朝聽聞國事,甚至一些軍國大事也能發表意見,完全顛倒了,就像他是秦王,而楊暕是太子一樣。

楊麗華明白他的處境,便微微笑道:“你父皇是好意,知道你身體不好,讓你在西京靜養,調理身體,一則你父皇還是壯年,等他年長體衰,他自然會召你來協理政務,二則齊王這兩年變化很大,積極向上,你父皇也想找點事情給他做,讓他徹底擺脫紈絝之氣,所以讓他上朝,參與政務,這也不能說明什麽,是你自己多心了。”

“哼!他能擺脫紈絝之氣?”

楊昭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做的那些事,能瞞住父皇,可瞞不住我,他……”

楊昭見皇姑目光淩厲,便不敢再說下去了,半晌,他嘆息一聲,岔開了話題,試探道:“皇姑,今天是楊司徒出殯,儀禮極為隆重豐厚,父皇還贈他太尉公,弘農等十郡太守之銜,我在長安聽到傳聞說,楊太尉是被父皇逼死,如今看來,此言謬也!”

楊麗華沒有理他,取個玉西瓜掛在珊瑚枝上,她覺得很不滿意,和去年一樣,沒有新意,便吩咐左右心腹侍女,“去把我華寶箱中的八十一尊小玉佛拿來。”

幾名侍女答應一聲,轉身去了,楊麗華索性把全部珠寶都從珊瑚枝上摘下,楊昭見身邊侍女都不在了,又低聲道:“聽說楊家對父皇頗有怨言,把楊司徒遺體藏在冰窖裏四十九天才肯下葬,還說人走茶涼,父皇對死人隆重,卻對活人涼薄。”

楊麗華淡淡一笑,“我對楊家沒有興趣,你不要給我說這些。”

“皇姑這話有點言不由衷吧!”

楊昭笑道:“去年楊元慶豐州大捷,眾臣都認為楊元慶年輕,不宜高封,父皇也只想封他豐州副總管,聖旨都下了,皇姑卻三次上書,力排眾議,硬逼父皇改了聖旨,如果皇姑對楊家無意,為何會這樣做?”

“楊家是楊家,元慶是元慶,這是兩回事!”

說得這,楊麗華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昭兒,你好歹是太子,一國儲君,你應該心懷社稷,悲憫天下蒼生,怎麽變得像女人一樣,整天說這種街頭巷尾的無聊事,難怪你父皇會對你失望,連我都不喜歡你了,昭兒,你真的有點變了。”

楊昭脹得滿臉通紅,他低下頭,良久,他嘆息道:“我不想變,可久居西京,聽聞不到國事,能知道這些已經是大幸,否則我只能鬥草看猴戲,要不就是玩角抵,看幻術,聽歌賞舞,要麽我還能做什麽?”

越說越傷感,楊昭忍不住潸然淚下,楊麗華注視著他,眼光漸漸變得柔和,露出一絲憐憫之意,她嘆口氣道:“好吧!我去給你父皇說說,讓你再住幾個月,有時間,你也要去多問候父皇母後,博以孝道,你是他們長子,他們會喜歡你。”

楊昭喜極而泣,只要皇姑肯替他說話,他就能留下了,他心中感激萬分,卻站不起來,只得躬身謝道:“多謝皇姑,侄兒銘記於心。”

楊麗華見他居然站不起來,心中又是遺憾又是可憐,輕輕搖了搖頭。

……

時間到了七月中旬,已是初秋時節,白天雖然依舊炎熱,但早晚卻漸涼,路人也盡量選在上午和傍晚趕路,以圖涼爽。

相比較長安,洛陽的官道更加寬闊筆直,路土夯得非常緊密結實,官道修好兩年,依舊寸草不生,而且一路行走,並不像關中道路那樣揚塵,兩邊種滿了高大的樹木,此時正是處暑,秋老虎發威,可這條官道上卻樹蔭濃密,涼風習習,空氣中含著一絲清涼水分。

這天下午,洛陽以西的官道上走來一行人,正是回京奔喪的楊元慶一行,一共只有十三人,除了元慶和楊巍外,還有元慶的丫鬟綠茶,另外還有十名親兵隨行。

隋制中並沒有什麽親兵的規定,但可以有隨從,隨從的多少也是根據官爵等級而定,等級越高,隨從越多,在楊元慶的官職中有一個重要的勛職,開府儀同三司,中間最關鍵就是‘開府’二字,在北魏,這就意味著能夠自建軍府,故名開府,在大隋,軍府是不能自開,但開府卻意味著可以獨立建府,可以有隨從家丁,所以楊元慶帶了十名親兵也並沒有越制,相反,這還是一種低調的表現,大戶人家主人出行,隨從都不止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