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4/9頁)

梁必達仍然不驚不乍,說:“老張你別激動。我說的敗仗是二師的敗仗。為了全局,別說二團,就是我們二師,就是一個軍,打光了也在所不惜。我提醒各位首長注意,所得堪方向哪怕萬裏無雲,我也不能動那裏的一兵一卒。”

梁必達的話說得平靜,但意思卻是堅決的,還是不肯調整兵力部署。

幾個小時以後,兵團派來的一個團到達了,直到此時,梁必吵了多少次。也是蹊蹺,梁必達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惟獨對張普景無可奈何,經常作出讓步。“這個人一貫以正宗的馬克思主義者自居,沒有辦法,理論上說不過他,誰讓咱是工農幹部呢?”梁必達還曾經一本正經地跟朱預道和曲向乾等人交代過,對張克思的命令,絕不能含糊——梁必達在某些場合居然稱張普景為“張克思”。

“張克思”審時度勢,也認為梁必達按兵不動的行為可疑,到作戰室裏據理力爭。梁必達起先陰沉著臉不予理睬,張普景壓住火氣說:“老梁你是什麽意思?再不增援台山梘,二團就有可能全軍覆沒,這將成為二師組建以來最大的一次敗仗。你能負得了責嗎?

梁必達眉頭緊鎖,兩眼仍在沙盤上流連,又琢磨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不陰不陽地看著張普景,梗著脖頸子,說:“敗仗?老張我不客氣地跟你說,作戰你還差把火候。你哪裏知道我的壓力啊?”又說:“敗仗怎麽啦?我梁必達打了那麽多勝仗,就不能敗一次?就是敗了,我也這麽打,這一次我偏偏要打一場敗仗給你們看看。”

張普景勃然大怒,把電台都摔了,說:“梁大牙,你如果再不增援台山梘,我就向兵團報告,停止你的指揮權。你開什麽玩笑你?你是崽賣爺田心不疼是不是?”

梁必達仍然不驚不乍,說:“老張你別激動。我說的敗仗是二師的敗仗。為了全局,別說二團,就是我們二師,就是一個軍,打光了也在所不惜。我提醒各位首長注意,所得堪方向哪怕萬裏無雲,我也不能動那裏的一兵一卒。”

梁必達的話說得平靜,但意思卻是堅決的,還是不肯調整兵力部署。

幾個小時以後,兵團派來的一個團到達了,直到此時,梁必達縱橫權衡,才勉強同意由副政委趙無妨和陶三河帶領作為預備隊的三團兩個營到台山梘增援二團。而同時命令朱預道率領友鄰配屬的那個兵強馬壯的精銳團進入所得堪,並千叮嚀萬囑咐,說:“所得堪仍然是薄弱環節,切不可掉以輕心。”

陳墨涵眼看二團已經消耗大部,兩個營的增援無異於杯水車薪,恐怕也是有去無回,轉過頭去淚流滿面,轉過臉來血管膨脹,幾乎是咆哮著向梁必達發出怒吼,請求繼續以重兵增援。但梁必達依然鐵青著臉,堅持按兵不動。不僅如此,他還要陳墨涵命令各個防守陣地,各司其職,不得輕舉妄動。台山梘方向無論出現什麽情況,都由師指揮部處置,各陣地指揮員不許再向師裏請求其它任務,不許幹擾師首長決心。

台山梘方向的戰鬥一直堅持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上午,楊庭輝調來姜家湖的三師進入陣地,二團的老弱病殘才撤了下來。一仗過去,二團的經歷如夢如幻,胳膊腿健全的只剩下不足兩個連的兵力,陣亡四百余,輕傷重傷五百余,陣亡將士中還有親臨二團指揮的師副政委趙無妨和團長余草金。

台山梘戰鬥結束不久,梁必達的二師奉命移防到金剛道一帶休整。

無論是對於梁必達還是陳墨涵,那都是一段難忘的日子。二團活下來的幾名幹部,包括新任團長陳士元,政委馬西平和一名營長,兩名連長,甚至還有幾個排長,秘密找到陳墨涵,要求陳墨涵牽頭去告梁必達的狀。告狀的理由是,後來的事實證明所得堪方向沒有發生任何戰鬥,而在台山梘方向傷亡慘重之際,梁師長始終按兵不動,不予增援,幾乎造成了二團全團覆沒的慘烈局面,簡直讓人懷疑梁師長的品質,親疏之分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那個晚上,陳墨涵將起哄的二團幹部們全部喝退,獨自閉門在沙盤前琢磨了一夜,不知他琢磨出的是個什麽結果,但從此不提台山梘戰鬥。

不久,板門店談判開始,戰爭形勢松弛下來,梁必達和朱預道等人到東北某城市療養,陳墨涵通過在兵團工作的一位熟人弄到了那次戰鬥前後台山梘和所得堪當面之敵的兵力部署資料,更把此事埋在心底了。

歸建之後,由於戰爭年代幹部充足,上上下下全是滿的,而且大家同樣年輕,有的軍長和團長都差不多是一個年齡層次,除了少量的到地方工作,大家沒有別的去處,所以二師的班子十幾年基本上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