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昌定親

送了洪婆婆去鎮裏,徐昌回來便躲進自己屋裏,誰也不見,也不知道張三娘罵了他什麽。

張三娘的反應也很快速,第二天就到了莊裏來。

依然是劉小乙趕著牛車,車上除了張三娘,還有她的貼身婢女迎兒。

進了莊裏,張三娘先狠狠瞪了一眼迎上來的兒子徐平,看得徐平心裏“咯噔”一下,也不知道老娘要怎樣找自己的麻煩。

見禮罷了,張三娘居中坐下,迎兒一邊站著。

張三娘道:“洪婆婆前些年喪了丈夫,中年守寡,性子偏狹了些。這回事情,是她小題大做了,鬧得家宅不寧。我把她招回去,只在我身邊使喚,秀秀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吧。大郎——”

徐平急忙應聲上前。

張三娘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嘆了一口氣,終於也沒在眾人面前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來:“那個丫頭是你身邊的人,這回受了委屈,你多寬解幾句。再讓人給她做身新衣裳,就當我徐家給她賠個不是了。昨天下午我在鎮上見過她娘,任家嫂子對我說了不少好話,我心裏也過意不去。這回事情終究是我們家裏做得過了,街坊鄰居面上也不好看,你說給她聽,不要在心裏留下疙瘩。”

徐平沒想到母親竟然如此通曉世情,急忙答應下來。在他的印象裏,這幫地主老財對下人就沒個好的,哪會這麽輕松認錯。

張三娘心裏卻只是嘆氣,她不這樣做又能如何?昨天秀秀的母親一見她的面就跪下了,一直說自己女兒不懂事,讓她包涵。都是街坊鄰居,別說人心一般是肉長的,她也不是狠毒人,就是昨鄰右舍的眼光都讓她臉上火辣辣的。徐家離鄉多年,回到這裏可以說是無根無底,怎麽敢弄得人人喊打?

吩咐過了徐平,張三娘又道:“這處宅子裏,上上下下也有幾十口人,不能沒個人管著。迎兒是我身邊人,也有好幾年了,各方面都靠得住。自今天以後,她便代替洪婆婆,管著院子裏的事,你們所有人以後都仔細著。”

迎兒還不滿二十歲,滿臉通紅,在眾人面前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張三娘搖了搖頭,身邊也沒個人了,只好將就,讓眾人散了。

見徐平轉身,道:“大郎,還有徐昌,你們兩個留下來。”

說完起身,帶著迎兒進了書房。

這裏是莊院的正屋,一直都是給徐正和張三娘夫婦空在這裏,平時自然有人打掃。這是家主的權威,別人冒犯不得,徐平自己也是住在偏院裏。

在書房裏坐好,看著跟進來的徐平和徐昌,張三娘道:“這裏沒有外人了,有幾句體己的話說給你們聽。”

先對著徐平:“大郎,你這動不動就犯渾的性子什麽時候才改?那麽多人面前,你是怎麽對洪婆婆說話?有什麽事,我們是親娘兒兩個,你先對我說了,難道什麽時候我倔著你不成?你眼裏有沒有我這個娘!”

徐平訕訕地道:“我已經改了很多了。”

張三娘只是嘆氣:“尤其是昨天,把林秀才驚動了過來。他是我的親家,你的嶽丈,你知不知道這份交情多麽難得?他一個讀書人,本來就不怎麽瞧得上我們這種經紀人家,又把家裏醜事攤在他面前,他心裏怎麽想?大郎啊,你也隨著林秀才讀了好多年書了,都讀到哪裏去了?一點不明白事理!我還指望什麽時候你給我掙個誥命,這個樣子,等白了頭也沒個盼頭!以後莊裏的事情你少摻和,老老實實去讀書!”

徐平一驚,他的樂趣就在整治田地上,讀書有什麽意思?他前世都讀了一二十年了,實在讀得夠多了。

想了一會,徐平鄭重對張三娘道:“母親讓我一心讀書,實不相瞞,那樣我也就讀不下去了。若是兩邊顧著,我也還能讀。我向你保證,這一年絕不偷奸耍滑,在書堂裏就好好念念書,外面卻又由我。一年之後,我也就知道自己是塊什麽材料,能不能參加科舉掙來官身,那時候自有說法。”

張三娘聽罷,笑著對徐昌和迎兒道:“你們聽到沒有,一年之後就能認清自個,大郎可是讀了好多年了!說這種話哄我,你們信不信?”

徐昌道:“小的信。大郎這些日子是慢慢收心了,比不得從前。”

張三娘奇道:“你也這樣說?家裏老漢也有這意思,我就是覺得自己兒子也沒變多少,還是那個憊懶樣子!不過都管你跟大郎呆在一起的時候多,想來不是亂說的。既然這樣,我就再給你一年時間。不過說好了,為娘的可不管你是不是那塊材料,一年之後告訴我的只是哪年能夠高中,別說自己讀來讀不來這種廢話。給我掙個誥命在身,與親家相見也有面子,百年之後到地下去,見了祖宗面上有光。我只有這一個孩兒,什麽事情都著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