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晚生司馬光(第2/2頁)

可這種事情兩人怎麽能幹?出去是找麻煩的,結果回來天花亂墜地誇上一番,討好皇上近臣,兩人還要不要臉了!哪怕徐平真的沒事,最大限度他們也只是回來稟報一番,徐平在地方尚算奉公守法,並無他事。

趙禎那裏可以糊弄過去,反正做皇上就是被下面大臣糊弄的,徐平這裏他們卻不得不過來說明白。這一趟去是身不由己,有什麽意見以後找呂夷簡。

徐平換了公服,神色坦然地走進小花廳。自己哪裏病了就是哪裏病了,沒必要裝神弄鬼地拄個拐杖扮個怪樣子給人看,將來傳出去讓人笑話。

範仲淹和司馬池聽見腳步聲急忙站了起來,敘過了禮,範仲淹問道:“不知徐待制現在身體如何?這個時候冒昧前來打攪,萬望恕罪!”

徐平指了指自己腫起來的臉道:“沒什麽大礙,就是最近長了一顆牙不對,弄得口裏腫了起來,身體犯了虛火。說起來昨天多虧範待制,著實丟醜!”

範仲淹忙道:“徐待制客氣,都是同朝為臣,自然該守望互助。”

說完,與司馬池對視了一眼。徐平這樣坦承,反而讓他們的印象好了一些。

司馬池微微側過身子,向徐平引見身後站著的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犬子司馬光,最近在京城裏隨在我的身邊。這次出京,帶他去增廣一下見聞。”

司馬光上前以晚輩之禮拜見徐平:“晚學司馬光,拜見徐待制。”

聽見這名字,徐平不由多看了司馬光幾眼。想起前世上課,也沒少學這小家夥的東西,不成想現在竟然成了自己的晚輩。只見他雖然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卻一副老成模樣,這循規蹈矩的樣子,跟高若訥有一拼,只是細節處有些不修邊幅。

晚輩拜見,不能不送個見面禮,特別是這種留名千年的人物。可惜徐平出來的時候沒有準備,在身上摸了摸,最後摸出一枝鋼筆來,遞給司馬光道:“剛剛出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麽禮物。這枝筆雖然粗糙了些,但是我親手制成,自在邕州用著一直到現在也有些年頭了。你拿了去,好學上進,寫些錦繡文章出來。”

司馬池沒想到徐平會送出如此珍貴的禮物,忙道:“待制怎麽如此客氣?這是你心愛的物事,犬子如何當得起?”

徐平擺了擺手:“唉,左右不過是寫字的而已。看你這兒子老成持重,將來必是宰相之才,這筆拿了去,多用功些。”

司馬池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徐平雖然並不以文學出名,但少年進士,當年也是探花郎。尤其是多立功勛,二十出頭就做到待制,不誇張地說就是現在年輕一代的領袖,身份非比尋常。更重要的是以前還沒聽過他隨便誇人,現在直接說自己的兒子以後是宰相之才,這評語著實讓他覺得重甸甸的。

反倒是司馬光落落大方,把筆接了過來,行禮道:“多謝待制厚賜,晚生一定記在心裏,以為砥礪!常聽龐伯父信裏提起,待制在嶺南建功業,開一方天地。五嶺以南,無論老幼,賢與不肖,無人敢直呼待制姓名,常使人心向住之!”

龐籍與司馬池的關系極好,不似兄弟勝似兄弟,他到了邕州任職後家裏的孩子便是托給司馬池照顧,與司馬光一起求學。嶺南的事情龐籍常寫信回來,說起徐平在那裏的聲望,也是充滿了敬仰贊嘆。

徐平倒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這種聲望,雖然每到年節都有邕州百姓送禮物到自己家裏來,也想不到到這種程度。聽了司馬光的話,心裏也美滋滋的。

畢竟思想上還是有隔閡,徐平並不能真正理解這個時代人的情感。他在邕州,真正最大的功績,不是滅了多少勢力,破了交趾,而是躬行教化,括蠻人為丁。從這個時候起,那裏才真正成為大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教化萬民,是儒生心裏至高無上的功績,這才是司馬光所從心裏敬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