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邕州舊軍(第2/2頁)

殿前司雖然人少,但在皇宮當值,是離皇帝最近的人,地位卻高。當年徐平手下的數萬大軍,也不過補了幾十人入諸班直,就是這幾十個人,已經是不小的勢力。

見楊景宗被來的邕州舊軍的氣勢懾住,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一個叫蘇正元的武官長身而起,朗聲道:“你們這些邕州來的蠻子在地方上野慣了,沒半分規矩!楊太尉勾當皇城司,是什麽身份?你們也敢明火執仗地闖進他家裏來!真真是反了!”

魯芳冷笑道:“原來這是楊太尉家裏!京城裏誰不知道甜水巷是什麽地方?你們這些人在這裏公然聚賭——”說到這裏,又指了指一邊幾個衣衫淩亂的婦人,“光天化日之下還如此不檢點,任誰進來,都不會當成什麽正經地方!原來楊太尉,平時就是做這種營生嗎?今天還真是開了眼界了!”

蘇正元惱羞成怒,厲聲喝道:“你是什麽人?一個廂軍,也敢來管皇城司和三衙禁軍的事情?怪不得你身邊的那些人沒出息,天天就跟在一個廂軍屁股後邊!”

“天下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廂軍怎麽了?當年在諒州,爺爺曾經一炮打死了交趾大將黎奉曉!你是個什麽東西,敢來說嘴!”

蘇正元這些人最煩的就是邕州來的人動不動拿著自己當年的戰功說事,這是自己人這些人的短板。一聽魯芳今天又提,便不耐煩地道:“交趾蕞爾小國,隨便吹口氣也就滅了!也就你們這些蠻子,沒有見過世面,好不容易瞎貓撞上了死耗子,撿了些戰功,天天掛在嘴上!若是用我們這些禁軍前去,傻子做主將也能打贏!”

魯芳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指著地上的喬大頭陰森森地說道:“地上被你們打的這個人,本是河東路並州人氏。他的父親,本是禁軍,太宗皇帝時征討交趾,出師不利,流落嶺南。你剛才說的話,是指斥太宗皇帝嗎?”

蘇正元一時忘了太宗時曾經征討過交趾,結果大敗而回。只顧說得順嘴,被魯芳抓住了話柄,嚇得把嘴巴緊緊閉上,再不敢說一句話。

魯芳踏前一步,彎腰問地上的喬大頭:“大頭,你有沒有事情?傷得重不重?”

喬大頭動了動身子,從嘴裏吐了口血出來,高聲道:“哈哈,這廝終究是打不死爺爺!但凡留得我一條命在,早晚要你好看!”

楊景宗貴為國戚,位至皇城司的副主官,竟然呆立一邊,什麽也說不出來。

太祖皇帝一生不知經過多少大戰,以戰功在後周做到殿前都檢點。熟知軍事,知人善任,太祖時候的管軍大將,多是能征善戰之輩。

到了太宗登基,本來沒有打過什麽仗,軍事才能更是一般,偏偏自視甚高。凡大將出征,太宗都畫陣圖,授方略,事事過問。最離譜的時候,將軍帶兵打仗,太宗會授給一條一條妙計,告訴他們遇到了什麽事情拆哪一個,到了什麽地方拆哪一個,頗有諸葛亮錦囊妙計的風采。可惜他既沒有諸葛亮的才能,實際上諸葛亮也不可能這樣做,只有對軍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才會動這種歪腦筋。

從那個時候起,帶兵大將就一年不如一年,一個不如一個。宋朝人就已經看得清楚,說太宗時候,但凡有點本事的,都受不了在這種人手下帶兵。反過來能夠在他手下帶兵做下去的,只有怯懦無能之輩,只要聽話就好。所以太宗朝的大將,基本就是他的藩邸舊臣,除了一個可靠放心,再沒有一點長處。

真宗延續了父親的這個毛病,提拔起來帶兵的,都是自己的東宮舊臣。打仗他們是不能打的,貪汙腐化,拉幫結派倒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最後越演越烈,以至於楊延昭幾個人在邊疆多立戰功,有人薦他們入三衙管軍,真宗竟然說我讓他們在邊關是為了他們好,讓他們到京城裏來,別人會排擠陷害他們的。

管軍帶兵的無能,在軍隊這種地方,便就沒有威信。從真宗澶淵之盟後,禁軍裏面以下淩上,士卒跋扈不服管教已經司空見慣,只知道聽話的主官想管也管不了。

特別是太宗還有意縱容這種事情,以起到用小兵牽制上司的目的,好讓自己牢牢把握住軍隊大權。這樣的軍隊,軍紀已經是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