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新舊沖突

魯芳帶的這一二十個殿前司諸班直,地位與楊景宗自然是天差地遠,偏偏楊景宗還沒有辦法他們。按規制,別說他皇城司,就是三衙的其他侍衛馬軍和步軍兩司,路上見到了也是當作不認識,根本就不互相管轄。

有本事,楊景宗就去找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夏守赟去。那也是真宗的藩邸舊臣,只是他賣不賣楊景宗的面子,可就不好說了。得罪一個皇親國戚,還是得罪自己的手下以後沒有人聽自己的,一個沒有任何威望的管軍大將會選什麽都不奇怪。

看了看眾人,魯芳冷笑,讓人去把喬大頭扶起來,口中道:“我們先走,這賬慢慢有的算!京城裏面擡頭不見低頭見,不怕他們跑了!”

“走?往哪裏走!”楊景宗終於清醒了過來,大吼一聲:“來呀,把這些人給我圍起來!擅自闖我家門,一個也不許走了!”

一直到現在,楊景宗也沒有問過一句,喬大頭帶來的到底是什麽消息,可信不可信。眼看事情要糟了,才想起來,如果這個渾人真有軍情稟報,那自己今天可就闖了大禍了。動用私刑不說,還貽誤軍機,趙禎再是回護,也免不了一個降職外任。

不管是楊景宗的皇城司衛士,還是在這裏賭錢的武官,都被這幫邕州軍弄得面上無光,有點下不來台。聽見楊景宗終於開口了,一個一個出了口長氣,一擁而上把魯芳等人圍了起來。

魯芳帶人來就是準備打架的,當下拉開架勢,把喬大頭圍住,跟這些對峙。

李璋看看天邊的一輪紅日,漸漸滑落西山,再看看對峙的兩幫人,如同烏眼雞一樣,劍拔弩張,互不相讓,知道今天只怕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置身事外,平息事件也只有自己去想辦法。

想了又想,李璋向楊景宗拱手行禮:“阿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一直鬧下去嗎?地上的這個人,可是說的有軍情奏報,不能耽誤了。”

楊景宗見自己的人占了上風,膽子又壯了起來,惡狠狠地對喬大頭道:“你這個賊骨頭,到底有什麽軍情,且說來聽聽!”

“我呸!”喬大頭啐了一口,“你個鳥太尉一看就不是好人,偏偏不告訴你!”

楊景宗冷哼一聲,只是吩咐自己的人把魯芳等人圍住。只要把人拿去,有的是辦法消遣他們,還怕撬不開一個莽漢的口!

李璋見天色已晚,再也不能耽誤下去了,對楊景宗拱手:“阿叔,事情到了這個田地,小侄也無能為力,只好告辭!”

楊景宗冷哼一聲:“你莫不是要進宮裏去?我告訴你,你找太後來我也不怕!”

李璋苦笑:“我雖然是閤門的人,但都這個時候了,想進宮又哪裏進得去?”

楊景宗看看天色,知道李璋說的不錯。皇宮不是想進就進的,李璋是皇帝的親表弟也不行,沒有特別重大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給他通稟。

李璋的身份在這裏,楊景宗也不能把他怎麽樣,只好讓他離去。看李璋出門,楊景宗在他身後惡狠狠地道:“你只管到家裏好好呆著,不要到處亂嚼舌頭!”

李璋也懶得再理他,帶著兩個排軍出了巷子。到了巷口,卻不由躊躇起來。

這件事就此撒手不管是不行的,徐平那裏無法交待,後來問起來趙禎那裏也無法交待。但管,怎麽管呢?李璋有些迷茫。

一個辦法是去找楊景宗的上司,皇城使英州刺史王懷節。可王懷節平時就管不了楊景宗,這個時候去找他有什麽用?

再說王懷節的身份特別,他的父親王繼忠,鹹平六年與契丹作戰的時候被俘,被蕭太後看中,把自己的一個族女嫁給了他。當時大宋只當他已經殉國,對他家裏優加撫恤,錄了王懷節以下他的四個兒子為官。澶州之戰的時候,契丹主帥戰死,契丹想和,讓王繼忠向宋上表,澶淵之盟的談判由此開始,宋也才知道他還活著。

這個故事可能就是徐平前世的《四郎探母》的原型了,只是當時宋和契丹兩國的關系非常奇葩,後人很難理解。王繼忠在契丹的地位很高,宋使每次到契丹,也會專門帶禮物給他。而王繼忠也一生忠於宋,自己多次要求返回,宋礙於和約竟然就不同意。這種情況下契丹待他還非常優厚,一直封到楚王。宋待王繼忠的兒子一樣也非常不錯,他兒子王懷節順順當當做到了皇城使,徐平都覺得難以理解。

李璋只是聽了一耳朵喬大頭發現蕃邦細作,也不知道是黨項還是契丹,代州跟這兩個地方都接壤。如果是契丹的細作,王懷節必須避嫌,去找他就不合適了。

要麽去找殿前司的長官副都指揮使夏守赟?李璋搖了搖頭。夏守赟就是真宗重用東宮舊臣,管軍大將怯懦無能的典型代表。讓他來管,他管得了誰?還不如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