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從此各不相幹(第2/2頁)

童大郎暗暗搖了搖頭,也懶得再理他,一個人靠在棵樹上閉目養神。

沉默了一會,病尉遲問童大郎:“哥哥,離了這裏,不知你要到哪裏落腳?”

童大郎淡淡地道:“我為何要離了這裏?山裏的那處窯口,是我創下來的產業,我的下半輩子,自然是著落在那裏,又何必到別處去受氣!”

病尉遲搖了搖頭:“不是兄弟說晦氣的話,需知人心隔肚皮,你離開也有半年了,焉知那裏的人還歡迎你回去?要是他們不接納你,待要如何?”

“好笑,那是我開出來的產業,沒有了我,那些人知道怎麽燒瓷?知道買瓷的人是張三還是李四?只有我容不下他們,哪裏有他們容不下我!”

病尉遲道:“哥哥,且走且看吧,飯要吃飽,話卻不可說滿。”

說完,病尉遲閉上了眼睛,也不再說話,場面一時沉默了下來。

童大郎是當局者迷,一心覺得那幫兄弟必然在翹首等著他回去。病尉遲旁觀者清,在廣武山采石的日子裏,那處窯裏的煙從來沒斷過,顯然一直在燒瓷。而且這麽些日子,都在一座山上,不信那窯口裏的人不知道童大郎在,卻沒有一個人過來看過。事情已經如禿子頭上的虱子,擺明了的,那窯裏早已經沒有童大郎的位置了。

這話卻不能說給童大郎聽,不撞南墻不回頭,總要他自己親自去看過才行。

在冷風裏又吹了半個時辰,那幾個差役才又回來。嘴裏罵罵咧咧,替一眾囚犯辦了手續,削了他們的名籍,寫了公文給各地官府,證明他們已經無罪開釋了。

手裏拿了公文,一直走出近一裏路,沒毛蟲才扭頭朝著差役在的地方啐了一口:“這群殺才,沒事竟敢消遣爺爺,早晚要有報應!”

童大郎和病尉遲看見,不由一起搖頭。他們都是刀對刀槍對槍硬幹的好漢,對這種屑小行徑實在看不入眼。只是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好說沒毛蟲什麽。

走了一會,沒毛蟲又高興起來,到底恢復了自由身,越想越是開心,對童大郎道:“哥哥,你的家業便就在前面,何不請我們兄弟喝個壓驚酒?”

童大郎笑道:“這有何難?一會到了地方,大塊的肉,大碗的酒,兄弟們盡情享用!”

廣武山不大,走不多遠,過了鴻溝,便就到了地方。

離著還有不近的路,就看見窯口附近的大樹下站滿了人,在那巴巴等著。

童大郎指著人群對病尉遲道:“那都是我的弟兄,往常日子跟著我混口飯吃,現在想是聽說我回來了,在那裏迎著呢!我們加快些腳步!”

歸心似箭,童大郎只覺得眨眼之間,就到了跟前。樹下前面站著的是譚伯、黎二和藍大幾個人,還有那個孤兒阿木,竟然也站到前面來了。後面影影幢幢,看起來窯口裏所有的人都到了。重見故人,童大郎只覺得滿心歡喜。

到了跟前,譚伯搶先道:“大郎受苦了,這幾個月過得還好吧?”

“好,好,好!雖然受些苦楚,終於還是回來了!”童大郎一邊說著,一邊快步上前。

到了樹下,卻見包括黎伯等人,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裏,一起看著自己,沒有絲毫熱情歡迎的意思。再看樹下的石台上,放了一個食盒,一襲新做的衣衫,還有一錠大銀。

童大郎臉上立時變了顏色,指著石台上的東西厲聲問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黎伯扭捏了一會,才道:“大郎,今時不同往日,你是個刺了字的人,雖然現在是無罪之人,看在別人眼裏卻不知道怎麽想。為了大家著想,窯口裏不好留你了。這點酒食你用來裹腹,現在天冷,衣衫換上,那一錠大銀權作盤纏,別尋個安樂地方吧。”

“什麽?黎伯,到底說的什麽話!”童大郎的眼珠都要從眼眶裏瞪出來。“這處窯口是我一手開創的,你們當時都是靠著我吃飯,現在說留不下我了?豈有此理!”

“大郎,今時不同往日。當時你欠了官府的稅算,這窯口已經屬於官家所有,再也不是你的了。我們現在都是為官窯做事,往日情份只好揭過不提。”

“官窯?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當時官府勢大,不過是說說而已,豈能當真!黎伯,這窯口現在是誰管著,讓他出來與我說話!”

“沒有人管著,窯是官家的窯,管是我們自己人在管。大郎,為你送行是一眾兄弟一起定下來的,這點心意你就收下吧,都是看往日的情份。自今以後,這窯便就跟你沒有一點關系了,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還是到官府裏去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