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換相(中)(第2/2頁)

見大家都轉身看著自己,張士遜不由額頭冒冷汗,沉吟良久,只好捧笏:“這幾年西府和三司雖然用盡心力,但軍力比之先帝時,還——還是尚有不足——”

蔡齊怒道:“這兩年拔付給軍兵所用,比往年又多兩成,錢糧花了無數,軍力卻還不如以前,西府和三衙在幹什麽?!徐平前兩年在京城多收的錢糧,八成拔付軍需,結果這錢竟然是白白花了嗎?依樞密院的意思,禁軍不能打,非要用他一個文臣?”

張士遜低聲道:“天生良將,帶兵之能實非能夠用錢堆出來的——”

見蔡齊轉頭看向自己,李咨默默搖了搖頭。他在樞密院,主要是裁汰冗濫,革除衙門裏的一些弊病,軍力如何實在不清楚。實際上張士遜又哪裏清楚?軍政之權是歸屬在三衙的,武夫們有皇帝撐腰,向來都不許文臣過問,就連禁軍人事都是由皇帝直接掌控,不管是樞密使還是宰相都插不進手去。張士遜不過是在硬著頭皮說,附和呂夷簡罷了。

真宗時傾盡全國之力,也奈何不了趙繼遷,跟黨項打來打去,最後只能是換來黨項繼續稱臣,實際割據一方罷了。樞密院不要臉了就說現在軍力還不如真宗時,而元昊比他爹強則是人盡皆知,具體怎麽辦,大家商量,反正樞密院沒辦法。

見王曾坐在那裏神色黯然,一言不發,蔡齊再也忍耐不住,騰地站了起來,指著對面的宋綬道:“你也是執政大臣,受國家俸祿,理當心無雜念,為國家盡忠。暗地裏卻攀附朝中重臣,以固己位,只顧著幾個人的私利,不以天下為念,憑什麽坐在政事堂裏!”

宋綬被蔡齊罵得一時愣住,回過神來,心中無名火起,猛地站起。高聲喝問:“攀附什麽重臣?你有話說清楚!大丈夫頂天立地,不要指桑罵槐!我適才所說,哪句不是以國家為念,以天下為念,為了私利?什麽私利!”

蔡齊冷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就是說你攀附呂相公,政事堂裏事事都看著呂相公的眼色行事,自己沒一點主見!你敢說不是?沒有呂相公提攜你,你這種小人,怎麽配與我們這些人坐在這裏一起議事?——呸!”

“哎呀,哎呀,蔡齊,你說這些話虧心不虧心?呂相公說得對,我當然支持對的!你說我附和呂相公,你蔡齊還不是事事都看王相公的眼色?你當大家看不到嗎?”

見蔡齊和宋綬兩人動了真怒,連禮儀都不顧了,趙禎不由變了臉色。在殿上跟皇帝鬧的時候他見得不少,被人噴唾沫的時候也有,但那都是就事論事。在皇帝的面前議事的時候,公然互相攻擊,這還真是不多見。上回還是範仲淹指責呂夷簡結黨,結果自己因為朋黨被貶出朝廷,這次更進一步,兩位參政互相指責對方結黨。

呂夷簡的心裏咯噔一下,指責他什麽都不怕,但私下結黨這個罪名真當不起。本來皇帝就忌諱這一點,加上丁謂鬧得太大,現在這個罪名誰都怕沾上。見旁邊坐著的王曾面沉似水,好像沒有聽到蔡齊和宋綬兩人的話一樣,呂夷簡的心裏更加覺得不妙。

趙禎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呂夷簡忙站起身來,厲聲對蔡齊和宋綬兩人道:“聖上面前議事,當謹遵臣禮,你們如同村夫一般吵鬧,哪裏還有大臣的樣子?!”

蔡齊冷笑:“呂相公如今一手遮開,我等說什麽都於事無補,再不能圖嘴上痛快,在政事堂裏還不得活活憋死!”

見蔡齊已經豁出去不準備在朝廷裏待了,呂夷簡一時竟對他沒有辦法,只好轉身對一邊的王曾道:“孝先,你我二人為相,如此胡鬧,是要被人笑話的!”

王曾淡淡地道:“蔡參政所言,我覺得甚有道理。既然確有此事,不讓人說話,難道就不會讓人笑話了嗎?坦夫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