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亮劍(第2/2頁)

趙禎的性格偏軟,但是跟歷史上的趙構比起來,還當起一句敢作為、敢擔當,頂天立地的漢子。趙構不管是不是跟秦檜一樣要殺個大將來投降,就沖著他作為皇帝,竟然被一個沒有根基的宰相隨手擺弄,爭刀把子都爭不過,就一無是處。這樣一個人,竟然會被認為是有大魄力、大勇氣,敢向滿朝文武開刀,殺最能打的將領,徐平信了他的邪。

然而,就是趙禎如同太祖一樣勇武,又能如何?他還能夠手撕京城數十萬禁軍啊。如果三衙軍頭橫起一條心,效法五代先輩故事,重新拿起刀把子,拉出一個秦檜來,徐平怎麽辦?用朝廷的名義讓徐平回京,隨便找個借口一刀砍了,連屍身都不留。再把他的家抄了,把家人流放遠惡軍州編管,徐平能不能留下自己的後代都不好說。

不是徐平瞎想,這就是當年嶽飛所經歷過的事情。當國破的家亡的時候,當整個民族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這些人敢這樣做,現在做起來豈不是更加輕松愉快?

至於徐平一手編練起來的隴右諸軍,以為他們會顧忌?朝廷的軍隊,只要掌握了朝廷那不就是自己的軍隊?隴右諸軍跟徐平的關系,還能比嶽家軍跟嶽飛的感情更深嗎?秦檜對嶽家軍做的事情,由現在的官員提前做一遍就是了。把徐平編入軍中的僚佐官員全部踢出去,按著禁軍的制度調理幾年,不就是三衙之下的另一支大軍而已嗎。

大宋朝講地方,叫軍州,大宋朝講國家,叫軍國,先有軍才有國。

當天下太平朝中士大夫一團和氣,哪怕有政爭,也無非是互罵兩句。再大的矛盾,降官貶職到個不好的地方,就有人說你心胸狹窄,為人刻薄了。

說當官就為個利益,小圈子互相抱團,就能夠搞政治鬥爭就是個笑話。文臣待制以上的官員,基本沒有私交,私下裏多見幾次面,就要被彈劾結朋黨,滾出朝廷,到遠惡軍州去吸瘴氣了。沒事兩人喝個酒,有政事互相通個氣,先商量個對策,更是開玩笑。你是比胡旦聰明還是比丁謂聰明?這兩個人的下場,就是想那樣做的人的下場。

大宋的官場自有其規則,明人不做暗事。想私底下搞小集團,形成自己的勢力,你不但得要有蔡京長袖善舞的本事,還得碰上宋徽宗那樣的二貨皇帝。

徐平一心一意想軍改,為這天下謀一個長治久安,就是動了大宋軍國的根。他曾經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借助朝廷的大義,借助赫赫戰功,就可以對三衙徐徐圖之,慢慢地把他們也納入新的系統之下,實在很傻很天真。

不等徐平的軍改再出什麽成果,只要戰事一停下來,自己的腦袋可能就保不住。而且不只是自己,還可能連累到一大批官員,甚至連累到皇帝。不管是什麽銀行新政,三司的財政改革,都將是一場空。辛辛苦苦打下來的這些地盤,一個不好也得重新還回去。

歷史上王安石敢動三衙禁軍,是前面有了範仲淹、韓琦、王沿、尹洙等等一大批的邊帥,在西北極力排擠中央禁軍,培植起了西北駐泊禁軍。他們已經不再說東軍不能打,自己成了天下最能打的“西軍”了。是從狄青開始,文臣邊帥在西北提拔起了一大撥將領進入三衙,打進了他們的內部掌了權。是有從龐籍開始的河北帥臣,在那裏培養起了教閱廂軍,這些廂軍的戰力都超過了三衙禁軍。饒是如此,前腳定下對中央禁軍封樁闕額,後腳宋神宗就把京城周圍的禁軍變成了駐泊禁軍,名義上的中央禁軍只剩開封城墻以內的部分。

徐平掌軍的時間太短,隴右諸軍還不成氣候。他的根基太淺,在三衙內只有一個外行的李用和為他說話,完全影響不了裏面的軍頭,實力天差地遠。人家不用在乎隴右諸軍的反撲,一刀砍了徐平就萬事大吉。

前線的仗,根本不能停下來,一刻都不能夠停。徐平必須用戰爭,把自己的隴右軍發展起來,同時放棄文官政治中的溫情脈脈,正式開始認真對付三衙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