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盼盼要定親了

郭谘進了政事堂,拱手而揖:“下官郭谘,即將安撫京東路,請相公們教誨。”

宰執們不分治省事,是指日常有衙門專管的政事。這些臨時性的政策和施政,比如方田均稅,比如禁軍改革,比如市易會社,還是有專門的人主抓。負責京東路方田均稅的是參知政事杜衍,向郭谘具體安排了他到京東路應該做的事情。

杜衍幼年喪父,母親改嫁,他與兄長一起生活。稍長大成人,不堪兄長虐待,跑到改嫁的母親那裏。可惜繼父又不肯收留他,只好在河南府、孟州一帶流浪。當地的一個大戶相裏氏看他將來能成大器,招為女婿,大中祥符元年進士甲科及第。

現在的宰執裏面,杜衍無論資歷還是人品、能力,都是上上之選,是徐平最看重的一個人。幾年之後,徐平必然會外任,十年宰相不要說趙禎和百官會有疑慮,徐平自己也幹不了這麽多年苦差事。晏殊和章得象兩人,徐平不放心讓他們主掌朝政,那個時候能接的只怕是杜衍了。陳執中和程琳,長於理事,於一個公字上,稍差了一些。

只是杜衍不知道是因為小時候吃了太多苦還是什麽原因,四十歲便須發皆白,到了現在六十余歲年紀,更是連眉毛也白如雪。他人又沉靜,望上去就如個老神仙,要不是精神頭一直很好,徐平都懷疑他是不是老得太快了。

杜衍安排了具體政事,晏殊又叮囑郭谘到地方除了方田均稅事務,還要查地方官吏的賢能,作為朝廷以後用人的依據。晏殊在用人上有獨到眼光,發現了很多人才。說晏殊是太平宰相,是在政事上經常會犯糊塗,他自己也不在這上面用心。但說到選人用人,這個年代能比得上晏殊的不多,他當宰相並不是混日子。

最後到徐平面前,郭谘行禮:“此去京東,請昭文相公指揮。”

徐平道:“此時讓你去安撫京東路,非為天災人禍,只因方田均稅。你切記一點,方田均稅自有州縣衙門和京東路轉運使司辦理,他們如何做,做得如何,非關你事。體量安撫不是去安撫官員,而是安撫百姓。讓百姓知道朝廷要做什麽,為什麽做,不要心生怨恨。”

郭谘道:“稟相公,方田均稅之法,實出下官十余年前之千步方田之法。此次只怕地方官吏於此法不精熟,下官前去教州縣如何去做。相公為何言州縣做得如何非關我事?”

“此法中書已經著人演練精熟,列為條貫,下京東路運司和州縣。有不明處,他們向你請教,你可依條貫解釋,不可自作主張。地方上方田均稅,必然會在民間起爭端。你到了京東路,用心體量百姓與官府的爭端到底起於何事,幫著百姓約束州縣。地方官員做事不得體,自有中書責備,你前去是息百姓之怨的。”

體量安撫使不是欽差大臣,實際上宋朝也沒有欽差大臣。徐平前世所說的欽差,是明清皇帝視天下為自己私有,官員是自己的家臣,生怕家臣做內賊而出現的。所謂的我不給你,你不能自己要,更加不能自己拿,就是視官員為家臣奴才的意思。此時官員是政權的官員,不是皇帝的家臣,就沒有這個道理。皇帝派欽差也沒用,中書不會認,地方的官員不會理,一個不小心,還會被地方官員修理。徐平在邕州的時候,趙禎要了解情況,派石全彬出去,用的是到南海買珍珠的名義。趙禎真讓石全彬做欽差,他到不了邕州,路上的州縣根本不會讓他過,中書有可能會把他押回來。

尚方寶劍也是同樣的道理,明朝之前是沒有的。徐平西北為帥時的天子劍,是因為軍情緊急,用來臨時執行軍法的,配套的是使持節,並不是借皇帝的權威來斬大將。皇帝也沒有那個權威,趙禎並不能因為覺得哪個主將能幹不能幹,順眼不順眼,說殺就殺。能殺大將的,只有軍法。皇帝和宰執因為私怨害人,也要借軍法辦事。

神宗時出現了黨爭,兩黨都想借皇權鞏固自己一黨的地位,就有了皇權上升。斜封墨敕橫行,官員神神密密地說自己有內旨,其他人就不敢抗衡。這是黨派利益與皇權相勾結奪權,到宋徽宗時達到頂點。一旦黨爭消失,宰相會迅速地把權奪回來。

沿邊幾路的安撫使,是與契丹的安撫使司對應,處理兩國事務的。內地有幾路常設的安撫使,則是為了剿滅境內盜寇而設,有用兵權所以稱帥司。徐平正在著手削掉內地幾路的安撫使司,軍隊不能夠對內作戰,境內剿滅盜賊全部歸於都巡檢司。

實行征兵制,百姓參軍的義務是保家衛國,而不是為了保哪一家的皇位。一旦用於對內剿賊,很容易讓軍隊在意識上產生混亂,不知道自己當兵是為了什麽。另一方面,百姓會認為這支軍隊不是自己人,容易失去民心,戰力飛速下降,制度和裝備補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