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6章 退隱

張瀚又沉吟道:“從目前的情報匯總來看,建虜還在寬甸一帶與東江糾纏。看來毛文龍屢次抄建虜的後路,把努兒哈赤給真正得罪了。”

孫敬亭莞爾一笑,說道:“正是如此呢,已經是夏天,老奴快七十的人了還帶著疲憊的兵馬在外不停征戰,我看軍情司的抄報,老奴一個月跑了過千裏地,壯年男子也不一定受得了。”

“孝征兄這話說的很有味道。”張瀚哈哈一笑,說道:“老奴活不了太多時間了。”

孫敬亭沉吟道:“也不可太過肯定吧,畢竟此人一生戎馬,身體據說相當硬朗,還能騎馬奔波,說明體格還是很健壯。”

“強弩著一口氣罷了。”張瀚很是自信的道:“正因他戎馬一生,所以消耗了很多,到了這年紀,如果安心靜養還能再拖幾年,但他如火上添油一樣,轟一下燒的更旺,這哪能持久?遼東那邊的密報,都是有人私下議論老憨的身體,聽說他屢次發病,背疾很嚴重。種種跡象來判斷,我想我們不必太保守。”

張瀚記得努兒哈赤是天啟六年八月間死掉的,現在已經是六月中旬,一年最熱的時節,根據軍情司的報告,努兒哈赤除了和東江打仗,還在不停的接見外臣,包括自己的臣屬,還有蒙古逃人,朝鮮人,馬不停蹄的巡視地方,幾乎隔天就換個住處。

這樣的條件之下,就算是大汗也不會有太好的居住和飲食,何況一個年邁的有疾病在身的老頭?

命不久矣,這就是張瀚的判斷。

孫敬亭微笑著道:“這又是你的直覺?”

張瀚的“直覺”可稱是赫赫有名,多少次面臨困難的決定,張瀚都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一般人不敢問,孫敬亭和李慎明幾個可不會客氣,當然會詢問張瀚決斷的原因。

張瀚不好多說的情況下就會推給直覺,一來二去,張瀚的直覺成了高層中間的一個梗,後來幹脆連普通人都知道了。

可能是文宣部門覺得可以加強張瀚在普通人心裏的神秘感和天命所在的神秘色彩,所以不僅沒有杜絕這方面的傳聞,反而加強了吧。

“這事兒扯不上直覺。”張瀚大笑道:“就是判斷,孝征兄要是覺得我判斷的不準,咱倆可以賭一把,我相中你那把董香光的扇面可是好久了。”

“也不是很貴的東西。”孫敬亭無所謂的道:“賭我是不賭的,你要,給你便是。”

“那就沒趣了,我就是瞧個新鮮,真的好東西我也欣賞不出來。”

孫敬亭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上回孫敬亭和李慎明還有張瀚幾人吃飯,小飲之余李慎明拿了幾副名家的收藏出來,大家一起觀賞。

這也是當時文人士大夫家宴的套路,當時李慎明拿出來的是當時名家的名畫,結果張瀚看了之後,一本正經的說畫的不象,然後自己當場表演了一下畫功,結果被幾個人評價為匠氣,雖然畫的很真,但毫無意趣意境可言,張瀚同這幾個家夥大吵起來,結果以後再也不肯品評字畫了。

“好吧好吧。”張瀚聽到笑聲,自己先板著臉,接著也笑起來。

沒有藝術天賦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孫敬亭知道,張瀚也明白,不自信的人才會被朋友的嘲笑激怒。

“說了半天廢話。”孫敬亭又催問道:“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這事和你說個故事。”

張瀚清清喉嚨,未語先笑,接著才講了一段叫孫敬亭目瞪口呆的故事。

大抵在張瀚口中,那人還是叫袁世凱,大清當然不叫大清,張瀚胡編了一個名字出來。

袁世凱還是掌六鎮的五鎮,並且還是得罪過皇帝,也見猜於皇族,攝政王一上台,也還是要殺袁。

後來輕易殺不得,還是被攆回家鄉,並且受到嚴密的監視,如果袁有怨望之心,或是謀反之意,恐怕在當時就難以保得性命。

袁世凱祭出的殺招便是釣魚,而且是大張旗鼓的釣魚。

袁世凱的兒女袁靜雪一直隨父親生活,晚年也寫過回憶錄,但從未提到父親有釣魚的業余愛好。

袁世凱是好動不好靜的人,從少年時代起興趣完全不在讀書,整日打拳、下棋、賭博、宴飲、冶遊,十二三歲時即擅馳馬。兩次鄉試均名落孫山,盛怒之下,將所作詩文焚之一炬,從此擲筆投效戎旅。那麽,是不是袁世凱被“開缺”回到彰德洹上,真的拾起釣竿,死心塌地終老於此?

其實非也,袁世凱是一個有勃勃野心的人,他並不甘心貶謫,一直籌劃東山再起。但他又怕引起載灃的警惕,故用種種偽裝迷惑對手,他不是釣魚愛好者,卻裝出閑雲野鶴、看破紅塵、超然物外絕不問政之態。他把剛辭官歸鄉的三哥袁世廉接到洹上別墅,茗品對枰、垂綸舟上,並請人攝了幾張非常著名的照片,這些照片因為被袁世凱送到當時發行量很大的《東方》、《北洋畫報》等發表,故得以存世。照片中袁世凱坐於舟上,身披蓑衣,頂戴鬥笠,旁置魚簍;另一張是其兄袁世廉稍公打扮,持長篙立於舟頭,袁世凱蓑衣鬥笠手持釣魚竿坐於舟頭。這是好一幅澹泊風雅的洹上垂綸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