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新君候選人(第2/3頁)

這以後,大臣們常借題發揮,“奏章累數千百”,門戶之禍大起,形成了諸如東林黨、浙黨、楚黨、宣黨、齊黨等黨派之間的激烈政治鬥爭。

天啟末年,浙、楚、宣、齊各黨更是融入了魏忠賢所率領的“閹黨”之中,結成了一個“反東林聯盟”,進而與東林黨展開了一輪輪你死我活的詆毀攻訐。

這些攻訐死人無數,大明朝廷內耗嚴重,元氣大傷。

後人語:“大明亡於黨爭。”所語非謬。

錢謙益和呂大器、張慎言、姜曰廣等人不贊成立福王朱由崧,是擔心福王朱由崧一旦帝位坐穩,會翻起舊賬,對東林黨發起打擊報復——要知道,在“爭國本”及後來發生的“妖書案”、“梃擊案”、“紅丸案”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的就是東林黨人,在這些事件中,東林黨人所打擊和排斥的對象就是朱由崧的父親朱常洵及其祖母鄭貴妃。

錢謙益,字受之,號牧齋,自稱牧翁、虞山老民、篯後人、聚沙居士,晚號蒙叟、絳雲老人、敬他老人、聾駿道人、沒口居士、東澗遺老,蘇州府常熟(今屬江蘇)人。

錢謙益為時之文壇巨擘,獨領風騷數十年。

萬歷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錢謙益參加科考,本來有望中頭牌狀元,但因浙江歸安(今浙江省湖州市)人韓敬行斥巨資作弊提前內定成為狀元,錢謙益只好屈居探花。

錢謙益受科場舞弊之害可不止一次。

天啟元年(公元1621年),他任浙江省鄉試主考,又被卷入另一場科場舞弊案中。

這場科場舞弊案把錢謙益害慘了。

以致他在官場上數番起落,最終還是倒在了權臣溫體仁、周廷儒的聯手攻擊之下,落了個革職查辦的下場。

所以,這個時候,他只是個在籍禮部侍郎,即官籍保留的“在野黨”人士。

葉向高、高攀龍、楊漣、左光鬥、黃道周、文震孟等東林元老相繼離去後,錢謙益儼然成了“文冠東南”的東林黨魁、清流領袖。

許許多多不滿溫體仁專權的士大夫都投到了錢謙益的門下。

一時間,錢謙益的聲名如日中天。

現在,大家都議立新君,錢謙益就危言聳聽地對姜曰廣、張慎言、呂大器、高弘圖等東林黨要人說:“潞王,是穆宗(隆慶帝朱載垕)的孫子,神宗(萬歷帝朱翊鈞)的侄子,血緣關系很近,賢良聰明,可擁立登帝。當年,福恭王(指福王朱由崧的父親朱常洵)覬覦帝位,幾乎釀成大禍,如果他的兒子(指朱由崧)登上帝位,他勢必為‘三案’翻案,將我們東林黨人視為俎上肉。”

聽了錢謙益的話,大家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為了避免出現福王對東林黨“反攻倒算”的隱患,他們一致主張立與福王朱由崧同在淮安避難的潞王朱常汸,對外開出的理由是潞王朱常汸“賢明”,而福王“不孝”。

其實,潞王朱常汸是不是真的“賢明”,福王是不是真的“不孝”,這些人是根本無從知曉的,他們這會兒一個勁地瞎嚷嚷,無非是從自己的政治需要出發罷了。

而退一步說,就算他們真的了解二王的為人,那麽,他們判定“賢明”和“不孝”的標準又是什麽呢?

明朝制度,特別是宣德之後,藩王既不統兵又不治民,所謂的“賢”,不過是生活低調,不殃民,不擾民,僅此而已。

錢謙益等人節外生枝,另立潞王,非惹出大亂子不可。

想當年,萬歷喜朱常洵而惡朱常洛,又何嘗不想以朱常洵的“賢明”來代替朱常洛的“不孝”,進而破壞“倫序”和“祖制”?而當時,東林黨人就是用“倫序”和“祖制”為依據來戰勝了萬歷。

現在,你錢謙益又一反爭國本的邏輯來否定福王朱由崧繼位的合法性,其所引起的災難是不難預料的。

吏科給事中章正宸就說:“光廟(指光宗朱常洛)居住在東宮為太子時,大家都以光宗為國本;現在光宗與熹、毅二宗(指熹宗朱由校和毅宗朱由檢)已經絕嗣,就必須以福藩為國本。如果說潞藩可以代替福藩,就猶如當年福藩可以代替光宗一樣,國本豈不亂套了?”

並且,潞王朱常汸只是萬歷皇帝的侄子,血緣上比福王朱由崧遠多了,其繼承法理甚至還比不上惠王朱常潤和桂王朱常瀛!錢謙益等人非要硬插這一杠子,真正是唯恐天下不亂!

揚州進士鄭元勛預言:“若立潞藩,則大禍從此而始!神宗(指萬歷帝)當國的四十八年德澤久系人心,我等怎麽可以舍棄他的孫子而另立他的侄子?一旦應該擁立的不予擁立,則天下宗室都有可能被擁立為君。那時,各路藩鎮都擁立一個天子來號令諸侯,又有誰能制止?再者說了,潞王若真的登位了,則我等應該怎麽安排福王?殺死他,還是幽禁他?天下各路軍馬從此將紛爭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