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敢於我對飲?

王君毚對著一屋子的大老粗,有些頭疼。

對於裴旻,王君毚的心情是極為復雜的。

最初裴旻降臨洮州,對於這位不受隴右管制卻又在隴右轄區的人物,他充滿了不滿,也為郭知運叫屈。

當時郭知運、裴旻緊張的關系,有一部分就是因為王君毚。

但是後來裴旻邀請郭知運助戰,郭知運為大局,不計嫌隙,致使郭知運、裴旻“化敵為友”,擬定攻守聯盟。

王君毚也在這時開始正視起裴旻來,隔閡不見了,卻生出了一絲敵意。

裴旻連續幾次用謀調兵實在太過漂亮,讓他無話可說,不得不服。

但隴右節度使這個職位只有一個,也是王君毚夢寐以求的,而且郭知運對於自己的身體非常清楚,當時就將王君毚視為隴右節度使來培養。

以至於王君毚一直認為下一任隴右節度使非他不可,平素裏也注意收買人心。

只是誰也想不到裴旻如此顯眼,策劃了西征戰役,直接收復了河西九曲地以及石堡城,奠定了無人可及的軍功。

王君毚也在郭知運的勸說下放棄了隴右節度使的念頭。

他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服裴旻的軍功實力,以至於無話可說。

直至前幾日,他被閹豎韓莊逼得有些走投無路,裴旻奔襲百裏前來支援,將與之無關的事情攬在身上,助他解除危機。

這時王君毚才對裴旻心服口服,帶著幾分感恩之心。

然而這一切都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並不足以讓隴右的其他將官跟著一並支持裴旻。

在諸將眼中,真正適合隴右節度使的唯有他們的老兄弟王君毚,以行動來表示對自己老夥計的認同。

王君毚任憑怎麽解釋,也無法改變眾人的態度。

尤其是張景順,因為昔年王君毚在戰場上救他一命,對之感恩戴德,抗拒裴旻的心思,最是強烈,只能在一旁幹著急。

見夏珊在一旁癡癡笑著,王君毚上前低聲道:“我的好妹妹,什麽時候了,還笑得出來?裴國公是什麽樣的人,你我現在焉能不知?我這帶一群人去赴宴,成什麽樣子?還不以為我去示威的?”

“啊!”夏珊意外的看了王君毚一眼道:“兄長,再說什麽?”

王君毚以手扶額,嘆道:“當我沒說,時間就快到了,也顧不及怎麽想了,一起去,一起去吧。”

……

鄯州節度使府!

裴旻正等人赴宴,卻收到了長安來的消息,看著有兩封信,不免有些古怪。

先打開了一封,裴旻一眼看出這是高力士的字跡。

高力士代替李隆基起詔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裴旻也不以為意,細細看下去:如他預料的一般,李隆基根本沒有別的表示,直接將韓莊交給他處理了。

對於李隆基的脾性,裴旻了解的未必就比韓莊少。

他那封告狀信,七真三誇,稍微誇大了一點實際情況。但李隆基的性格是不會多想多揣測的,只要話出自裴旻口,他會毫無道理的相信。

他將信收入懷中,又打開第二封。

見字跡還是高力士的,不免滿心奇怪,認真看下來,竟是高力士的私人致歉信。

反復看了兩遍,裴旻嘆道:“高內侍雖是太監,這做人卻是不差。”想著歷史上對他的奸臣評價,實在有失偏頗。

當即趁著宴會時間未到,裴旻給了高力士回了一封信,同樣表達了自己的善意。

即將到了約定時間,王君毚帶著二十多位隴右軍將官前來赴宴。

這一次宴會,裴旻請的至少也是守捉使以上的官員。

不是十八軍軍使便是綏和、平夷、合川三守捉的守捉使,就是他們掌握著隴右的六萬余兵士。

不將他們收服,裴旻這個隴右節度使的位子坐不踏實。

眾將分兩邊入席。

裴旻高舉著酒杯道:“諸位有些我認識,有些不認識……不過沒關系,舉杯飲酒,能喝是關鍵,我們先喝一盅,慰勞慰勞酒蟲!”

眾人趕忙陪同,就算他們心有芥蒂,也不敢公然的頂撞裴旻。

王君毚捋須笑道:“國公說得好,這坐下能飲酒,起身能殺敵,方為大好男兒。”

裴旻接話道:“這說道殺敵,我聽隴右軍有一人,擅於虎拳,刺手殺人,如殺雞宰羊。開元元年,吐蕃侵入戰,攻伐洮州城時。他率部先登,第一個沖上城樓,只憑雙手,擊斃十一人,卻不知是何人?”

王君毚指著廳中一位道:“是他,河源軍使王虎。”

“好壯士!”裴旻豎起了大拇指道:“可敢與我對飲十一盅?”

“有何不敢!”王虎一臉激動,洮州城攻防戰是他這一生最出名最精彩的一戰,讓裴旻這番提起來,倍感榮耀。

兩人二話不說,對飲了十一盅酒。

裴旻又問:“還有一人,出身獵戶,自幼在山林長大,登山涉水,如履平地。七年前,歸降我大唐的突厥呼圖部意圖投奔吐蕃。他連夜翻兩座大山,在險要處截堵呼圖部去路。一人一弓,射殺二十二人,令整個呼圖部不敢點火,不敢前行,坐以待斃,卻不知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