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明官場亂鬥之一:嚴嵩死磕徐階(第3/18頁)

其三,則是將文淵閣正式修繕改建為內閣的辦公地點,地點在午門之內的東面,文華殿南邊的一排十間磚房。閣內一間恭設禦座,其余為閣臣治公之所。閣東的誥敕房裏加裝為小樓,仍為儲藏圖書的皇家圖書館;閣西制敕房旁添造三間各官書辦——就是秘書兼隨從人員的寫字間。從此,《明史》“職官志”記載說,人們在談到內閣時,才不再含混地與翰林院和文淵閣攪在一起。

這件事情在嘉靖十六年完成,標志著帝國內閣首輔雖無宰相之名,但已經具有宰相之實。夏言則在次年,嘉靖十七年十二月成為帝國內閣首輔。此後,龍爭虎鬥,直到嘉靖二十七年被殺。

夏言曾是一顆耀眼的政治明星。在嘉靖皇帝即位初年的歲月裏,這位機敏幹練、銳意進取的官員曾經在裁汰冗員、清理皇莊等相當棘手的政務中,表現不凡,脫穎而出。此後,嘉靖皇帝在改革帝國禮樂祭祀制度上傾注了極大心血。將天、地、日、月分開祭祀就是在此時開始的,從此,北京城的東、南、西、北四方才有了天、地、日、月四壇。生活在今天的我們,已經很難理解,當時的人們何以要在禮儀祭祀上投入如此巨大的努力。但在那個時代,誠如典籍所載,國家最大的事情是兩個,一個是祭祀天地祖先神靈,一個就是動刀兵打仗。以是之故,我們才能理解,為什麽一個“大禮議”會成為真正的軒然大波,嘉靖皇帝非要亂棍打死十幾位大臣才行。如今,皇帝對禮儀祭祀的變革,雖沒有形成大風波,卻也引起了官場不小的騷動。此時,夏言堅定地支持皇帝,又沒有引起反對派的過多惡感,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或許是在官場太過一帆風順的緣故,進入晚年的夏言少了許多理智,多了不少隨意,終於,死在他可能幫過大忙的同鄉嚴嵩手中,以悲慘的結局告終。

嚴嵩和夏言一樣,都是江西人。論年齡,嚴嵩比夏言大兩歲;論科第資歷,嚴嵩比夏言早了十二年;論書法文才,嚴嵩應該也在夏言之上。但是,若論起權位來,嚴嵩與夏言卻根本無法同日而語。部分原因是,嚴嵩曾經長期離職,在江西分宜老家養病,時間長達八年多。人走茶涼,這麽長的時間,應該是足夠被官場徹底遺忘了。然而,在此期間,嚴嵩飽讀詩書,修身養性,使自己的詩詞文名和書法造詣均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據說,他的書法作品以柔美嫵媚見長,其詩詞則清麗婉約,深得風人之致。一時間,史書形容他“頗著清譽”,就是說有很高的文名雅望。

嚴嵩身材高大清瘦,眉目疏淡,嗓音洪亮。於三十六歲重返官場,二十年後,官居南京吏部尚書。我們知道,帝國從永樂年間遷都北京之後,南京便號稱“留都”,保留了全套的中央政府機構和編制、官員。只是,那裏的官員權限小,且遠離以皇帝為核心的帝國中心,時常用來安置一些類似“雞肋”的官員。比如,酷皇帝朱厚照,當身邊的大臣勸諫得令他心煩時,他就喜歡把這種人的官職提升後,送到南京去。是故,那裏的官員常自嘲或被形容成是獨守空房的棄婦。因此,嚴嵩雖然升遷得不算緩慢,但心情難免郁悶。

嘉靖十五年,即公元1536年,嚴嵩以為皇帝祝壽之名來到北京,就此,以五十六歲高齡,走出了人生重要的一步:留在京師。由偏房侍妾,一變而為正室夫人。

在嚴嵩的詩文集裏,可以看到他獻給夏言的數首詩。《壽呈桂公少傅》一詩曰:“少傅知予久,交承分愈親。”全然是後進晚輩的姿態,其謙恭柔媚,套近乎拍馬屁的味道頗重。其他大致類似。當時,夏言已經官居內閣大學士,是為次輔。但由於精明幹練,深受皇帝信任,權力影響均已超過首輔。由此判斷,說夏言在老鄉嚴嵩這次意味深長的命運轉變中,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大約是可信的。

有一次,嚴嵩在家裏做生日宴會,恭請已經晉為首輔的夏言赴宴。夏言退回了他的請柬,沒有光臨。嚴嵩便來到夏言家的門外,跪在門口,將請柬高舉過頭,朗聲吟誦內文。終於將帝國首輔請到了寒舍,令嚴府蓬蓽生輝。還有一種說法,說是夏言終於沒有蒞臨,嚴嵩於開宴之際,恭而敬之地跪在為夏言預留的座位前,為首輔遙遙敬酒。這種做法,應該會使夏言感覺極佳。

據說,嚴嵩之為人,謙恭和善,藹然有長者之風。就是在其後來位極人臣、權勢熏天之際,仍然保持著此種彬彬有禮、平和謙易之風範,絕少疾言厲色。致使其身後,天下皆指其為巨貪巨奸時,江南文壇領袖錢謙益,仍然在《列朝詩集小傳》中,轉述了當事人高拱所親筆記載的一則趣聞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