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北伐尾聲:苦澀的凱旋班師

賀宗哲這次進軍蘭州的目的是發財,不是為了再來個窩囊的鳳翔攻城戰,所以在渡過黃河抵達蘭州附近即駐軍不前,開始縱兵四出搶劫,當地百姓雖數經戰亂,卻哪裏見過這等專門前來對付老百姓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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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人沒有電話、電報之類先進通訊工具,慶陽被攻克的消息還沒傳到鳳翔前線,所以,慶陽戰事的結束暫時並不能為鳳翔守軍減輕多少壓力。

實際上,即便慶陽未下時,徐達也絕非死盯在慶陽城頭,作為大明全軍主帥,慶陽城下的徐達要關注的是全國戰場,包括東方的大同、北平,北方的逃亡元帝,當然也會包括南面不遠的鳳翔。

事實上就在圍困慶陽的同時,徐達就飛騎傳令自己專門組織起來的那支機動部隊緊急增援鳳翔,其主將傅友德與薛顯當時駐紮在慶陽東北方向的靈州(今吳忠市),接到徐達將令即開始向鳳翔西部迂回疾進。

為什麽非要迂回鳳翔?此時的賀宗哲除了鳳翔城頭,注意力當然在北方的慶陽那邊,直接進兵鳳翔與從慶陽分兵南下差不了多少,或許傅友德精騎還沒有越過慶陽地界,便會驚動了賀宗哲,傅友德作戰最不喜愛的就是驅逐敵軍,能會同鳳翔守軍聚殲元兵於鳳翔城下才是傅友德之目的。

出兵西向迂回,既能截斷賀宗哲大軍歸路,又能隱蔽進軍,何樂不為?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慶陽的“突然”被破攪亂了傅友德撥弄的如意算盤,而且消息也被竭力打探慶陽軍情的賀宗哲迅速得知,賀宗哲何人?憑感覺便意識到隨後的戰局不妙,那徐達既然攻下了慶陽,焉能將十幾萬大軍滯留慶陽城下,而坐視鳳翔苦守?

尤其是,這次奔襲鳳翔的戰略目標乃是為慶陽解圍,現在解圍的目標都被人家吞在了腹中,再圍困鳳翔還有什麽意義?最佳措施:立即撒馬走人,稍有遲疑自己便會處於險地!

賀宗哲的預感相當準確,就在他以超常速度緊急撤離之後,傅友德、薛顯的輕騎兵就切斷了他身後的道路。

注意:是身後!也就是說傅友德並沒有截住賀宗哲。

傅友德也立即發覺了這點,按說徐達的將令是救援鳳翔,現在鳳翔之圍已解,實質上這次出擊的任務已經完成,但是,傅友德還是覺得胸口發悶,這口氣若不能噴到賀宗哲的身上那是怎麽也不會舒坦。

沒辦法,要想出氣也只能緊急尾追了,傅友德立即率軍轉向,直追賀宗哲而去。

但這是冒著不小的風險:且不說有沒有得到徐達確切的追擊軍令,單說追擊的元兵就數倍於自己啊!而且逃走的方向乃是數百裏大山,也就是今天的華家嶺山區,再往西去就是著名的六盤山了,一路地勢險惡,極有利於敵軍設伏!

甚至可以這樣說,賀宗哲退軍的方向一路全是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地勢,只要他願意,留下小部分兵力即可輕易阻擊追兵。

可是,並沒有發生這種慘劇,賀宗哲好似被鳳翔城折騰怕了、膩了,既無心也無膽策劃一場漂亮的伏擊戰,連阻擊戰也自動放棄了,堅決地率部遠飏,甚至給追兵留下了這種印象:已經無心戀戰,要回寧夏北部的大漠老窩去了。

這種“老實”而又“規矩”的表態不但忽悠住了追擊無功而返的傅友德、薛顯、顧時等人,連明軍主帥徐達也不免對賀宗哲開始放心。

此時,唯有南京的朱元璋看的極準,甚至在慶陽攻防戰還在進行時,便派都督僉事吳禎持敕書傳諭大將軍徐達:

“將來如攻克了慶陽,最好令右副將軍都督同知馮宗異(馮勝)掌總兵大印,統率全軍駐紮慶陽,以便節制各鎮兵馬。

提前打個招呼:糧餉別指望從大後方籌集,大軍糧草從哪裏來?不要奢望停戰呀,要以戰養戰,用繳獲供養大軍!讓元軍做我們的”運輸大隊長”!這樣才不至於讓戰爭累苦了老百姓。

注意:鞏昌、臨洮、蘭州等地諸軍千萬不要撤退,要鎮守如故,兵不足可以再加派。可以將都督同知康茂才所部三分之一增守陜西!(這時的朱元璋竟然如同有預感一般斷定甘陜戰事將會是長期的!)

最後請大將軍(徐)達、偏將軍(湯)和回京定議功賞,並且一並參加鄂國公(常遇春)的葬禮,這件大事過後大將軍再回甘陜前線確定守邊之策。可以將朕的意思轉達給諸位將領:都督僉事吳禎協同宗異(馮勝)駐守慶陽,平章李伯升協同都督僉事耿炳文守陜西。”

從朱元璋這封信中可以領略到這位皇帝幾乎事無巨細關注到位,尤其是在大局觀方面,具有超前的洞察能力!這時已經意識到將來的主要大敵是居於甘陜之側的王保保所部。

皇帝的預感幾乎立即成真:賀宗哲還就是沒那麽安分守己,悶頭猛竄只是假象,翻越了六盤山之後,賀宗哲便把大軍兵鋒指向了大明西邊重鎮——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