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心念不改意難平(八)(第2/2頁)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新開辟的榷場,古渭的官員自然都在此有份買賣。王韶的那份在元瓘處,韓岡則是找了馮從義,高遵裕也有自己的代理人,也就是王韶說的黃察。三人都不是清正古板之輩,既然占著這個位置,在為朝廷賣命之余,從中分潤一部分利益,沒人會覺得不對。只要不犯國法,自己不明著出頭做買賣,誰也不能藉此說事。

說完韓家的事,王厚一句閑話也不說地就出去了。韓岡不在,他身上的大小事務等於憑空增添一倍,跟王韶一樣忙得腳不沾地。

王韶繼續處理他好像永遠也忙不完的公務,過了一陣子,高遵裕找了過來。王韶放下手中筆,又與他說起公事來。

屯田的事雖然王韶說是全權委托給他,但高遵裕卻不能不與王韶商議。而王韶手頭上的重要事務,也得通報給高遵裕這個安撫司同管勾。不然時間長了,兩人之間必生嫌隙。

兩人互相交流了一陣各自手上的公事。高遵裕突然提起新任古渭寨主傅勍,“傅勍自從當了知寨後,做事勤勤懇懇,不辭辛勞,也不見他再酗酒,韓玉昆這個人選推薦得確不錯,挑他接劉昌祚的任是挑對了……只是劉昌祚留下另一個職位——西路都巡檢——卻得商量出個對策。傅勍官位太低當不了,也不能讓這個位子空著,不然總會被人惦記著。”

“可實在沒人啊……”王韶在秦州雖有幾年時間,但一直被壓制,難以結交將領,在秦州軍中也沒個體己可信、夠資格擔任西路都巡檢的武將。

王韶本來聽了韓岡的建議,想讓傅勍兼任西路都巡檢一職。但給朝廷否決了,寧可空缺也不讓他暫代——比起當初有資格直登朝堂的劉昌祚,傅勍的本官實在太低,即便讓他暫代其職,冠一個“權發遣”的名目,也是不夠資格。王舜臣現在倒是勉強夠資格,“但他的資歷實在太淺了。”王韶暗自嘆著氣。憑他個毛頭小子,壓不住手下的驕兵。

“我倒有個人選。”高遵裕突然道,“不知子純意下如何?”

王韶略一猶豫,問道:“……是誰?”

“苗授。”

王韶聽說過這個名字:“可是德順軍的苗授之【苗授字】?!”

“慶歷元昊造反,苗授之父苗京死守麟州城,歿於王事,便因蔭補而得官。他又是胡翼之【胡瑗】的學生,曾在國子監就學,是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高遵裕說得王韶都知道,“可苗授的本官已是供備庫副使,在德順軍作著兵馬都監,秦州西路都巡檢怕是安不下他。”

供備庫副使是諸司官,從七品。猶在大使臣之上,比當初守的劉昌祚還要高上一等。向寶的本官皇城使也屬於諸司官,不過是最高一級,供備庫副使則是最低一級。一般來說,到了諸司官之後,就能統帥一州或是一軍的軍務。

“秦州是下府,而德順軍則僅僅是軍,級別差得這麽多,德順軍的都監也只比秦州西路都巡檢高出一線而已。再加上又是駐紮在古渭,不愁沒有軍功,苗授豈有不願之理?”

高遵裕說的一切,王韶當然知道,而且他更清楚,以眼下拓邊河湟的熱度,就連劉昌祚都不會介意高職低配,放棄秦鳳路兵馬都監一職,回來做個西路都巡。不為別的,只為軍功。

王韶想要一個親信來統率緣邊安撫司的軍隊,但他手上實在沒人。出色的將領王韶知道不少,可眼下能保證在他手下俯首帖耳的卻找不出一個。要是找來個跟自己不對盤的對頭來,豈不是讓李師中他們笑掉大牙。

王韶不得不感嘆,比起在軍中的底蘊,他這個江西進士終究比不上三代將門的高遵裕——高遵裕會推薦苗授,便是因為他父親高繼宣就是當年領軍援救麟州的主帥。苗京的功績還是高繼宣報上去的,苗授得到蔭補,也得承高家的一份人情。

王韶權衡了半天,最後終於點頭。這個位子給高遵裕的人,總比給別人要好,“我這就給秦州發文,請郭太尉把苗授之調來古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