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參商稻粱計(上)(第2/2頁)

“蔡曚!”

蔡延慶直接叫著僚屬的姓名,眼神冷冽。在士大夫的交往中,如果當面直接叫著對方的名諱,那就是很嚴厲的叱責了。

蔡曚神色也變了,嘿嘿冷笑起來:“轉運這般維護韓岡,難道是想著接王韶的手?!”

“這個時候怎麽就聰明起來了?”蔡延慶皺起眉。他的確有意接手熙河經略司,轉運之功,絕對比不上一路統帥的功勞。但要想得到這個位置,就必須讓天子點頭。這其中,王韶等一眾熙河官員的發言權將會有著很大的影響力。

只是他口中不能承認:“熙河經略由誰接手,那是天子和政事堂考慮的事。運判未免想得太多了!”

“究竟如何,各自心知。”蔡曚起身,向著蔡延慶一拱手,“下官尚有他事,先行告辭。”

臨走出門時,他又回頭,“下官既然同判鎖廳試,就不會任憑一個濫竽充數之輩混跡於朝堂之上。朝廷掄才大典,也容不得有人將私相授受。”

“運判說的是,自當如此。”蔡延慶。

蔡曚狠狠地一甩袖袍,轉身離開。

蔡曚也只有在這個場合,才有機會為難韓岡。出了鎖廳試之後,官品已在蔡曚之上的韓岡,根本都不必用眼角瞥他一下。

蔡延慶抿起了嘴。如果給蔡曚壞了事,為了一個貢生資格而跟韓岡結下了仇怨,那還真是冤枉到了極點。

韓岡此人,終究不是池中之物。就算能在這裏給他一個絆子,終究也不可能攔住他一輩子。這樣的人才,遲早要升上去的。瘋了才會與他結下這樣的死仇。

何況韓岡的才學並不差,只是與所有的陜西士子一樣,拙於詩賦罷了。駐紮在隴西,參加河州大戰的時候,蔡延慶與韓岡就有過幾次深談。

從談話的過程中,能看得出韓岡在經義之上浸淫甚深,並未辱沒張橫渠的名聲。而策問更不必說,見識、眼光就已經決定了他寫出的策問的水平,只要稍稍注意一下文字,到了禮部試和殿試時,都不會輸給任何人。

與其他一同參加鎖廳試的官員的平均水準,韓岡要在鎖廳試上得一貢生,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如果蔡曚想在其間下黑手,多半會是落到作繭自縛的笑話。

“不如就這麽做好了!”

蔡延慶沒有幹涉蔡曚的意思,讓他自去鬧笑話。鬧得大了,他蔡延慶再出手相助,這個人情當要賣足!

……

辭別了父母,辭別了兩個最為親近的妾室,與照看兩個孩兒的雲娘打了個招呼,韓岡便啟程上路。

從隴西到秦州的兩百裏地,韓岡只帶了兩個伴當。熙河經略司中上下,有上百個職位,但其中就是沒有一個參加鎖廳試,好跟他一起同行。

韓岡的博聞多才,在熙河十分的有名。一聽說他要參加鎖廳試,原本有心的都各自散了,就沒人敢去跟他爭位置。鎖廳試失敗的後果,他們承受不起。

一路來到秦州,韓岡在西門前亮出了身份,守門的城門官連忙將他送進了城中。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到這座邊陲要郡,韓岡走在路上,都在對比著記憶中的城市和現實的差別。一直走到城中央的衙門前,與幾個的沒有功名的讀書人擦肩而過。

韓岡並沒有打算在外面找地方住,他家就在秦州城中,那間小院雖然不大,但布置也足見匠師心中丘壑,不是等閑的人物。

喚了一名伴當將行李送到自家的舊院,韓岡自己仰頭而入。同時參加鎖廳試的只有區區在內的十來個人,其中還有一張很熟悉的面孔。

慕容武已經有了明經的出身,但他有著更高一層的心思。一看到慕容武,韓岡就會記起他曾經見過一面,就當即魂歸道山的鳳翔知府李譯,那個家夥還真不關他韓岡的事,完全是被疾病打到的。

“思文兄,好久不見!”韓岡上前打著招呼。

“原來是玉昆!”慕容武驚喜無比,他一直都在等著韓岡,現在終於可以說上些話來。他立刻跨前兩步,親熱地拉著韓岡的手,“你可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