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百慮救災傷(八)(第2/2頁)

“這叫什麽車?”掌櫃身邊,瘦高的後生低聲的自言自語。

沒人能回答他。

不時地,還有這樣的一列列馬車從南邊駛過來,一路往富國倉而去。絕大多數都是拖了五節車鬥在後面。每一節車鬥上米袋高高堆起。這樣的車鬥載貨就算不多,但四五節加起來,至少也有百來石了。

“這樣的一列車怕不有上百石。”中年漢子將掌櫃心裏話說了出來。

“你沒看到那一輛。”李四指著正在遠去的一列車,“看到沒有,竟然船都拖上來了!”

掌櫃和中年漢子順著李四的手指定睛一看,登時都吃了一驚。拖在那輛馬車車後的根本就不是車鬥。

一列列馬車已經過去了不少,掌櫃也能看得出,拖在挽馬後的車鬥只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並不完全一樣,有大有小、有寬有窄,式樣五花八門,與整齊劃一的綱船截然不同。不過李四指的那一列車拖在第一節的車鬥,卻也實在太過特別,竟然是由船改造的。只是在普通小船下面架了支腳,釘了長長的兩根木條。

掌櫃和中年漢子目瞪口呆:“竟然船也上來了。”

李四現在在飛快的掐著手指。口中念念有詞,他是在算著這冰上馬車的運力。作為碼頭上的工頭,冬天有了活計,那可是好事。但究竟有多少活,當然要算上一算。

一列車大約一百石。而在他上橋的這段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七八輛。如果今天都是如此,算起來一天差不多能有兩百列糧車抵京。那就是兩萬石。

一天兩萬,十天二十萬,一個月那就是六十萬石了。而正常一年六百萬石的綱運,分到二月到十月的九個月中,平均一個月也不過六十多萬石的樣子。雖然說汴河的運力,朝廷的綱船只占了其中的一小半,大部分還是給民船占著。可冬天汴河冰上的運力,能有通航時一小半,就已經是讓人目瞪口呆的一件事了。

“一個冬天,運上來百萬石也不過等閑啊。”掌櫃也算了出來,同樣張著嘴合不攏。

中年漢子嘖嘖稱嘆:“可比太平車強多了,用太平車一個冬天絕對拉不了百萬石上京。更別說用來拉車的牲畜就少了許多,路上的耗費還少。”

北方多見的太平車,能載五六千斤,是一等一的大貨車。不過這等貨車,要十幾匹牛馬牲畜來拉著,而且不只是吊在前面,車後面還要栓兩匹,下坡時用來反著拉,省得一下沖下坡去。

瘦高後生搖頭反駁道:“水面上可比路上要平得多,太平車上來後,也能少用不少牲口。”

中年漢子嗤笑著:“太平車怎麽拖?也不看看冰上有多滑!車輪在地面上滾得順,可在冰上能滾得起來?肯定是四面打滑!”

瘦高後生辯不過中年漢子,皺眉不解:“這些車子沒輪子,不易向兩邊打滑也就算了,可那些挽馬怎麽在冰上走的這麽穩當?”

這時從堤岸上圍觀的人群眾,一個年輕人被擠了下去。雙腳剛剛踩到冰面上,就咚的一下栽了個大跟頭。後腦勺著地,要不是帶著皮帽子,腦殼都能癟掉一塊。

汴河河面上的冰層有多滑,這下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裏,故而也更加疑惑起來,“想想馬蹄才多大,又是硬邦邦的容易打滑。人都跌倒了,可那一匹匹挽馬怎麽一點也不滑腳?”

“想那麽多做什麽?這就是雪橇車,王相公當真從南面將運糧食上來了!”掌櫃這是終於記起前兩天聽過的消息。雙手合掌,與身邊的和尚一起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反復念著,“這一下子,糧價可是要大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