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縱談猶說舊升平(十一)(第2/2頁)

“怕什麽!兩年前的上元節,韓三他嶽父在宣德門挨了打,最後又怎麽樣了?大不了去滄州牢城待兩年,等到大赦,就能回京來了。到時候有貴人照應著,要什麽肥差沒有?!砸!”

周桂指著韓家的院子,狠狠地吼著。機會難得,就算會吃點苦頭,但後面可是有潑天的好處在等著他。只是背後忽然兩聲慘叫,將周桂的吼聲完全給蓋住。

猛回頭,正見七八個家丁裝束的漢子,拿著黝黑的鐵棍站在了巷口。幾個人將兩丈多寬的巷道給堵上了。就在他們腳邊,有兩人做了滾地葫蘆,在地上哭著喊著。

這幾位都是冷著一張臉,只是站在一起,就隱隱結成了一個陣勢,壓迫感撲面而來,就算是再遲鈍的人,都難感覺得到他們不是簡單的角色。

“你們是什麽人!?”周桂一聲驚問。

領頭的韓忠根本沒有理會周桂的問話,他領著家丁從後門繞過來,不是與人談天說地的。上前擡手,毫不留情又是幾棒子就招呼在後面等著渾水摸魚的潑皮們的孤拐上。一陣鉆心的劇痛傳來,幾人一起抱著小腿,嗷嗷叫著滿地亂滾。

做翻了幾個擋路的,韓忠等人挺著杆棒一步步上前。前面正想著韓家的宅院裏丟著石塊的一幹人等,終於發現了事情不妙,一個個停了手。但韓忠他們卻沒有停,手中的棍棒劈頭蓋臉一陣亂打,不論是什麽人,只要擋在面前,就是一棍子下去。

韓家的家丁們前沖後突保持著穩定節奏,互相之間交錯掩護,完完全全就是戰陣上的功夫。而他們的對手擠成一團,有的要跑,有的留,還有的要反擊,沒有一個齊心的目標,亂成了一團。

一直向前沖殺了二十步,將三十多人做翻了在地,韓忠一腳將地上滾著爬著的垃圾踹到一邊,終於停了步。咚地一聲響,酒盞粗細的鐵棍就在青石板路面上狠狠一頓,頓時就是幾片碎石飛了出來。他指著前面被嚇得如同見了老鷹的一群雛雞,厲聲喝著:“爺爺在戰陣上殺的西賊也多了,這兩年跟著舍人,倒少見了血。吃素吃得讓人欺上門來了,真當俺們都做了和尚?哪個先上來讓爺爺開了齋!”

“光天化日之下,毆傷人命,到底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光天化日行劫官人家的府邸,犯王法的是哪一家?”韓忠冷哼著,“爺爺今天心情好,不殺人。只打斷你們的狗腿,送你們到開封府去審個究竟!”

“不就七八個人嗎?!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周桂這時無聲無息地退到了人群中,大聲喊著。

“別躲在後面讓別人送死!”韓忠擡起杆棒,指著藏在人群中叫囂著的周桂,“像你這樣的鳥賊,如是在行伍中,早就在背後挨刀了。”

韓忠這一句罵,就像一柄分水刀,將擋在周桂身前的十幾人全都分了開來,讓他不得不站到前面。

周桂也是個光棍性子,到這一步,也不再躲閃,走到人前拍著瘦巴巴的胸脯,“爺爺就站在這裏,有本事連爺爺也一起打殺了!”回頭又沖著一同來的廂兵們,“兄弟們,回去照顧俺家老小,哥哥今天就把這把骨頭丟在這裏了!”

周桂的這副做派,倒惹起了一陣同仇敵愾的心思,一些後退的人這時又向前走了上來。

只是韓忠沒給他更多的機會,更沒一句廢話,一步沖前,五尺齊眉的鐵棍在周桂的膝蓋上只那麽一搗,卡擦一聲脆響,就見著他的關節翻了過來,小腿變得朝前面彎了。

周桂尖叫連聲,難以置信地看著向前彎成了九十度的小腿,嘶聲竭力地叫著。而他身後的一群人則拼命地往後退,京城安逸了上百年,雖然他們也在兵籍簿上掛著名號,但哪裏見識過上來就將人往殘廢裏打的狠角色。

“廢物就是廢物。”韓忠不屑沖著周桂臉上吐了一口唾沫,“把這幾人都給我綁起來,械送開封府,請韓府尹來審一審,究竟是誰在背後攛掇,敢在京城裏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