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蕭蕭馬鳴亂真偽(一)(第2/2頁)

一聲慘叫在箭矢落處響起。過了片刻,一個人就被兩名士兵拽著胳膊拖了下來,兩條腿的腿彎處都被利箭紮了個對穿,不能走動,只能被拖著。

“都巡好箭術。”童貫由衷地說著。

人就藏在樹林中,就算是在跑動時,絕大部分身子還是會被草木遮住,但王舜臣射出的兩支箭矢依然準確地紮穿了賊人的兩條腿。

拖到近前,賊人被扯著頭發拉了起來。三十四十的樣子,裝束是漢人的打扮,看著像名樵夫。不過當他呻吟著向王舜臣說自己是良民的時候,王舜臣陰狠地笑著:“羅兀城出城砍柴的人,不會有往北走的,本將幾次為此下了嚴令,如果有人違反,視同通敵,射死勿論。”

“果然是西賊的哨探。”童貫低頭親自看過了賊人的雙手,上面的繭痕完全是常年拉弓留下來的,擡起頭,他厲聲喝問,“今天城外巡檢的是誰當值?!”

“……是羅都頭。”一個士兵猶猶豫豫地回答著。

“都巡?”童貫轉頭問著王舜臣的意見。

“一個兩個哨探,就是要摸到城頭下都容易,更別說藏在山林裏面了,只要不是大隊人馬就不用在意。”王舜臣將哨探踢起來,“綁起來拖回去細細審問。”

“要回去了?”童貫問著。

“嗯。”王舜臣點頭應著,跳上馬,提韁調轉馬頭,“賊人都摸到羅兀城邊上了,要早點回去做個應對。”

他們現在的位置是無定河谷分出來的一條岔道,雖然周圍山上草木茂盛,但離羅兀城實際只有三四裏。

盡管外貌粗豪,王舜臣行事其實向來小心。出來射獵,從來不會走得太遠。放出去的耳目都占著制高點,監視著周圍,不虞被大股敵軍包圍還懵然不知。如果只是小隊人馬,他手上的長弓也就能難得地開一次葷。

“哨探都跑到了羅兀城邊上,銀州的兵馬肯定又多了。”走在回程的路上,王舜臣回頭看了看被綁成粽子的哨探,“豐州是郭太尉親自領軍上陣,西夏人硬打是打不過,只能從旁邊來找補了。”

“不知道是不是準備佯攻?”

“如果我們表現得弱一點,佯攻也會變成真打。”王舜臣咧嘴一笑。

羅兀城是控制橫山的關鍵,丟了羅兀,就是丟了橫山。王舜臣現在把守的羅兀城如同一根骨頭卡在西夏人的喉間,就算西夏在環慶、涇原攻城略地,也遠遠彌補不上失去橫山帶來的損失,若有奪下羅兀城的機會,黨項人絕不會放棄。

“不過佯攻也好、真打也好,援兵從綏德過來,快馬只要一天而已,輸不了的。”他繼續說著。

童貫笑道:“若黨項人當真攻來,都巡也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那當然,總不能讓李信、趙隆他們笑話俺只能在這裏射鳥!”趙隆一舉定了茂州,李信前面在邕州立的大功。而且安南行營成立之後,他肯定是先鋒將。兩人現在立下的功勞都是王舜臣沒辦法比的。但王舜臣絕不會甘心認輸,“打南方的蠻子,哪比得上砍西賊痛快。要是南面的手腳慢一點,我們說不定都能沖進興慶府了。”

“遼國多半不會坐視……畢竟是自家女婿。”

“西賊已經不行了,沒錢沒糧怎麽也打不了仗。就算背後有契丹撐腰,光靠一口氣也撐不了多久。”王舜臣猛然大笑了起來。“契丹也是個窮鬼,遼主還有那個大名鼎鼎的魏王,就算梁太後張開大腿,他們也不會給她一個銅板的。”

王舜臣的話粗得很,但說得確實在理。與王舜臣同守一城,童貫早已一清二楚,王舜臣決不是外表一般的只知沖殺的猛將,眼光手段都是一流,除了好酒貪杯以外,就沒有別的毛病。

畢竟是跟在種諤、韓岡身邊多年,耳提面命地歷練出來的,日後少不了也是坐鎮一方的大將。童貫這般想著,看向王舜臣的視線也越發的熱切,這裏是他飛黃騰達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