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蒼原軍鋒薄戰壘(四)(第2/2頁)

兩路大軍帶來的工匠有一百多個,只要調來一兩千人配合他們,加上充足的原材料,霹靂砲應該很快就能造出來。

可巧婦難為無米炊,沒木頭誰都沒轍。

“也是彭孫運氣不好,要是靈州川的水多一點,也沒這麽多要煩心的事了。”

“還不是高總管不識天文地理的錯。人在夏天過瀚海能曬得只剩骨頭,靈州川還能多冒出水來?”

幾個軍官一齊扭頭看著路邊的河道,只有淺淺的一層河水,快到河中心了,也不過沒了小腿,這就是經過瀚海後的靈州川。

從靈州川上放木排下來,本是高遵裕的計劃。

橫山北麓的樹木雖說比不上南麓繁茂,但數量依然無窮無盡難以計數。而從橫山下來的靈州川又直通靈州,就算靈州沒有木料,到時候將樹一砍,紮成木排,順水漂流下來。打造攻城器械綽綽有余,多的也能用來搭建營寨,順便還可以用木排運送些草料。

一開始所有人的確覺得高遵裕的計劃很不錯,但看到了靈州川的現實情況,就沒人幻想了。靈州川的水流到瀚海中之後,上面曬下面滲,沒有多久就只剩一尺多深。到了靈州之後,更是連給全軍的飲用都只是勉強,何談水運。

“靈州川是北流,比不上山南山溪水豐。靠的多是雪水,春天是水最多的時候,現在在瀚海裏面都快曬幹了,木排到了中途就擱淺,載貨更是別指望了。”

“鈐轄。”一個年輕點的軍官問著姚麟,“是不是西賊一開始就打著主意要退到靈州城下了?把靈州周圍的樹都砍光,除非是年初就開始動手。”

姚麟還沒說話,另一個高個子的軍官就冷笑道:“不把我們誘到靈州城下決戰,難道還敢在橫山腳下跟官軍廝殺?”

“不過瀚海,就憑西賊那本事,”姚麟指了指掛在馬鞍後的西賊頭顱,“就是送首級來的。”

“現在我們讓西賊如願了,就不知道西賊下面會怎麽做了。高總管把苗總管當賊防著,只讓環慶軍圍城,讓涇原軍在外面守備。兩帥不合,這仗怎麽打?”

“要高總管、苗總管能合得來,鈐轄也不至於跟著我們一起出來。”

整整兩個指揮的騎兵雖然人數不少,但對於一路都鈐轄的麾下兵力來說,就顯得太微薄了,姚麟要不是躲著大營裏面兩帥相爭的風暴,何苦從大營裏跑出來吹沙子。

苗授之前沒有依從高遵裕的軍令,打過黛黛嶺與其會合,而是繞去攻打鳴沙城。糧草的確奪了不少,卻也把高遵裕徹底給得罪了。

當兩軍抵達靈州城下會合時,高遵裕甚至打算奪了苗授的兵權,將指揮涇原軍的權力交給姚麟來執掌。但姚麟哪裏敢接手?一路副總管的兵權只有樞密院能剝奪。高遵裕得到的許可,也不過是指揮涇原軍的權力,沒有說將人事權也給了他。

兩帥相爭,姚麟可不敢摻和進去。

“當年苗授之父苗京戰死麟州,他的功勞是救援麟州的主帥高繼宣報上去的,苗授因此得到蔭補,算是高家一系。這高繼宣就是高遵裕之父,當年高遵裕能帶著苗授去熙河沾光,就是看在這點情分上。不過現在兩家是一點情面都不講了。”

“俺覺得還是高總管心眼太小,不過是……”

姚麟用力向下一揮手,將抱怨給打斷:“別摻和,也別多議論,管他們那麽多。不是我們摻和的。”

姚麟自嘆,要是在河湟開邊時多立點功勞,在橫山之役時的職位高上一點,如今也不會僅僅是個皇城使、都鈐轄,還要躲著高遵裕和苗授。

一騎探馬此時忽然由遠處而來,破開風沙,在了姚麟親兵的守衛圈之外下馬。與親兵說了兩句,便被領到了姚麟的面前。

“皇城。”探馬單膝跪在姚麟身前,“八裏外發現鐵鷂子一部,大約一千五百騎!”

“一千五?!”

“怕什麽,我們是在上風口!”

“沒錯,逆著風可打不了仗。”

“皇城!出戰吧!”

一眾將校頓時興奮地嗷嗷直叫,眼巴巴地將渴盼的眼神投向他們的主將。

姚麟擡起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再等等!”

不過等到第二騎、第三騎趕過來,姚麟就不再多等了,一躍上馬。不是方才他騎著的瘦馬,而是另一匹始終隨行的肩高四尺五寸、膘肥體壯的河西駿馬。

環慶路都鈐轄帶在身邊的都是精銳,不須多言,一看姚麟換馬,哪個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一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跨上了上陣時的戰馬。

姚麟將銀槍提過來,向著西北斜斜一指,“殺過去,殺個封妻蔭子出來!”

姚麟的鼓舞催動著人心,頓時引發一片低吼,吼聲如夏日暴雨前的悶雷,壓抑著即將到來的狂暴。